第二十二章 兰质蕙心胜妖娆

“果然是她了。”

苏三醒心中发出一声喟叹，在原来的轨迹之中，最令人惋惜的便是面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却不知冥冥中是否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拨弄，竟将此女送到自己的面前。

程灵素看到对面这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忽地多了一些莫名的怜惜之色，不觉有些讶异。她心思机敏通透，可以清楚地体察到对方的怜惜之情由衷而发，不含丝毫的作伪，但两人明明素不相识，也不知他这份怜惜是从何而来。

“原来是程姑娘，在下苏三醒。”苏三醒重新见礼后，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方才向地上洒的这些药粉有何作用？”

程灵素道：“方才那人洒出的剧毒十分厉害，若是不加处理，旁人沾到一丝半点也会有性命之忧，我洒的这些药粉可以消除毒性。”

苏三醒肃然起敬道：“姑娘妙手仁心，在下先代过往的行人谢过了。”

程灵素却笑道：“你先不用代旁人道谢，等下自己还需要我来帮忙呢？”

苏三醒一愣：“姑娘此言何意？”

程灵素道：“你那柄乌蚕丝雨伞的伞面上也沾了一些毒粉，如果不清理干净，日后自己不小心碰触到一样会糟糕，还是拿来给我处理一下罢。”

苏三醒恍然：“如此便有劳姑娘了。”

随即将雨伞送到程灵素的面前。

程灵素接过雨伞撑开，对苏三醒笑道：“其实要除去这上面沾的毒物有一个很容易的法子，今天我便来教了你。你那葫芦里应该是烈酒罢？也拿来给我。”

苏三醒又将葫芦送到她手里。

程灵素接过葫芦，将撑开的雨伞斜摆在地上，打开葫芦塞子，接连灌了三大口酒又噗噗噗地喷在伞面上，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火折子，迎风一晃点燃了，在均匀地喷了一层烈酒的伞面上一点，伞面上登时登起一层淡淡地蓝色火焰。

“天下毒物大半怕火，你这乌蚕丝的雨伞却不畏火焰，以后再遇上那人，可以用烈酒、火油之类的事物将伞引燃，便可克制那人的一身剧毒。”

苏三醒接住程灵素递回来的葫芦，拱手致谢道：“多谢程姑娘指点，苏某受教。”

少时那伞面上的酒液燃尽，又等它稍微冷却了一点后，程灵素又上前将雨伞收起送回给苏三醒。

苏三醒称谢后，试探着问道：“程姑娘与方才那老者都精通施药用毒之术，不知与‘毒手药王’前辈有何关联？”

程灵素轻叹一声，居然毫不掩饰地道：“实不相瞒，毒手药王无嗔大师正是先师。方才那老者名‘毒手神枭’石万嗔，却是先师的师弟，两个男女则是先师弟子。这三人品行不端，已先后被我师祖和先师驱出门户。日前那石万嗔来向先师寻仇，得知先师亡故后，意图加害我们几个师兄弟，我二师兄姜铁山及其子不肯屈服已经遇害，大师兄慕容景岳及三师姐薛鹊却贪生怕死改投石万嗔门下，并引着石万嗔来找我，意图夺取先师所遗的一部经书。也是小女子侥幸，几次都设计逃脱。”

苏三醒又问道：“不知程姑娘接下来行止如何？”

程灵素道：“先前是我一直逃命，现在托苏爷的福，石万嗔已经着了我一点小手段，短时间内双目该难视物，便该我转过来追杀他们，代先师清理门户了。方才石万嗔和慕容景岳曾说起要往京师参加天下掌门人大会，小女子打算去看一看能否寻到他们的踪迹。”

苏三醒听说她要去找石万嗔等三人，未免担心她的安危，便道：“在下也要往京师一行，程姑娘若是不介意，我们一路同行如何？”

程灵素有些惊讶地望了他一阵，忽地嫣然笑道：“有苏爷这位大高手同行，小女子自然求之不得。”

两人当即一同上路，苏三醒将马匹让给程灵素骑乘。程灵素居然也不推让，坦然而受安坐马上。一路上那匹劣马小跑着行进，苏三醒暗用轻功身法大步跟随，却也并未落后。

日暮时分，前方现出一个大镇店。苏程二人寻了一个客店，要了两间客房，用了些晚饭后各自歇息。

到了第二天早上再次见面时，苏三醒不由得一愣，原来此时的程灵素已经换回了女装。变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虽然相貌依旧平凡，又是头发稀黄，身躯瘦弱单薄，但那一双灵动有神的双眸却名副其实地生出画龙点睛的效果，使她平添了几分得天地所钟的灵秀之气。

见苏三醒望着自己有些愣怔，程灵素脸上微微一红，轻笑道：“苏爷如此瞧着我这个丑丫头做什么？”

苏三醒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程姑娘此言差矣，姑娘兰质蕙心，世间纵有妖娆女子，又岂能与你相比。何况程姑娘又哪里是什么丑丫头？只是寻常俗人看不懂你的美丽罢了。”

他这番话由感而发，说完之后又觉得有些唐突轻浮，毕竟如今却不是风气开放的前世。

程灵素却不以为忤，反而颇为高兴，笑道：“苏爷这话岂非当自己才是雅人，却有些自夸之嫌了。”

开了这句玩笑后，两人都感觉彼此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在吃早饭时说说笑笑，彼此都觉得相处颇为融洽，却似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

用毕早饭，两人便要启程上路。昨晚住下时苏三醒已经托店家代他购买了一匹脚力，他开口唤来伙计结算了店饭帐，然后和程灵素一起在店门前上马，向着京师的方向登程上路。

这一路上，他们也曾追寻石万嗔等三人的踪迹。苏三醒动用了红花会的隐秘力量，侦得这三人果然是往京师去了。

一路无话，这一天两人终于赶到京师。如今正值乾隆中叶，算是这个庞大帝国最后的辉煌时期。进了城门后，但见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街边五行八作，繁华热闹。

在往来的人群中，又有许多提着操着各方乡音土语、神气精悍的人物。这些人大多随身携带长条形包裹，里面明显装的是各种长短兵器。不用问，这些人定是来参加那“天下掌门人大会”的各派掌门极其门人随从。

武林中人火气本就旺盛，这些门派之间又不乏本有夙愿的，苏三醒和程灵素进城走不多远，已经看到两起正在殴斗的江湖人物。好在这些人在天子脚下终有些顾忌，只是以拳脚相争，并未动家伙拼命。

苏三醒引着程灵素来到城南的一间“悦宾客栈”，这里却是红花会的一处暗桩，他要到这里先了解一下京中的情况。

刚到客栈门口，客栈掌柜钱云正好出门。他曾到回疆向陈家洛述职，也见过苏三醒一面，看到他迎面走来，脸上立时露出狂喜之色，隔了老远便喊道：“我的苏爷，您总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