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烟酒二仙何足道

“文老哥，此次天下掌门人大会上，小弟可是坐等你大发神威，一振‘醉八仙’神威了。”

两个同样不修边幅的五十多岁老者旁若无人地行走与京师的通衢闹市。一个满身油烟，手中提着一个特大号的烟杆吞云吐雾；一个一身酒气，手中提着一个酒壶边走边喝。

那提壶老者听到拿烟杆老者的话，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后懒洋洋地笑道：“上官贤弟先不要着急吹捧愚兄，此次赴会的英雄之中高手如云，万一愚兄在大会上有个马高镫短，以后可是没脸见人了！”

他这话说得虽然谦逊，但脸上自有一股睥睨之态，似乎是全没将自己所说的那些的“英雄”“高手”放在眼里。

两人形貌装束本就惹人注目，说话时又刻意提高了音量，街上的许多人都留心到了。

路边有一老一少两人俱作江湖人打扮，那年轻人有些不忿地问道：“师父，那两个烟鬼和酒鬼是什么人，怎地如此狂妄？”

“小声一些，不要得罪了这两个怪物！”老者低喝一声，又道，“那拿烟杆的是‘玄指门’掌门‘烟霞散人’上官铁生，提酒壶的是‘醉八仙’掌门‘千杯居士’文醉翁。因他们臭味相投，经常结伴行走江湖，又自称‘烟酒二仙’。这两个怪物武功本就极高，互为援手更是少有敌手，平日里为非作歹、横行无忌，咱们却是惹不起他们。”

便在这所谓“烟酒二仙”招摇过市之际，一旁的人群中忽有一件极小的事物激射而来，在文醉翁猝不及防之下击中他高举过顶正往嘴里灌酒的酒壶。

随着当的一声清脆响声，那个细颈大肚的陶酒壶被击得粉碎，多半壶酒液哗得淋了下来，浇得文醉翁满头满脸淋淋漓漓，狼狈不堪。

“何方鼠辈暗箭伤人，给老夫滚出来！”

文醉翁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液，狭长的双目之中射出阴毒无比的冷芒，死死地盯向路边的人群。

上官铁生也脸色阴沉，捏紧了烟杆与他并肩而立，冷然喝道：“哪位朋友成心来落咱们烟酒二仙的面子，还请上前一步说话！”

路边的众人被两人阴毒冷厉的目光一扫，登时心惊胆战，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江湖人物，纷纷向两旁闪开，唯恐惹祸上身。

人群一散，登时现出路边站着的一男二女三个青年人。这三人自然便是苏三醒与袁紫衣、程灵素二女。

苏三醒将一颗花生米在手中抛了一抛，冷笑道：“若当真暗箭伤人，难道你此刻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吗？”

文醉翁心中一动，低头看向脚下，果然在一片酒壶的碎片中看到一颗被酒水浸湿的花生米，登时心中一寒。此人竟能用一颗小小的花生米击碎自己手中的陶制酒壶，这一份功力实是骇人听闻。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为何与文某开这玩笑？”

明白来人厉害之后，文醉翁登时前倨后恭，质问的话语也变得颇没有底气。

苏三醒拿起酒葫芦，拔下塞子后自己却不饮酒，翻手将整葫芦酒都倒在地上，心中向那早已魂飞魄散的真正苏三醒默默祷祝：“今日我代了报了父母之仇，顶替你身份的因果也就此了解了罢！”

随后他将葫芦重新挂在腰带上，向着文醉翁淡然笑道：“文师叔贵人多忘事，难道不记得小侄苏三醒了吗？”

听到“苏三醒”三字，文醉翁登时脸色剧变，不由自主地接连后退几步，目光中满是惊恐与不敢置信的神色。

人群中也发出一阵低声的议论。先前的那个年轻人向师父问道：“师父，这苏三醒莫非便是近来闯出名号的‘醉侠’？他怎地识得千杯居士，似乎还有旧怨？”

老者略一沉思，眼前忽地一亮：“难道这苏三醒竟是‘醉八仙’前代掌门‘醉弥陀’苏长笑的后人？当年苏长笑暴毙，虽然有传言是文醉翁下得毒手，却一直没有什么证据，还被他坐上掌门之位。现在看来，那传言多半不假了。”

苏三醒向着文醉翁拱手道：“当年文师叔与家父‘切磋’的情形，小侄十年来无一日或忘。今日有缘相见，小侄斗胆请师叔也来切磋一番如何？”

文醉翁脸色忽青忽白，当年他觊觎“醉八仙”掌门之位及门中绝技《醉八仙秘谱》，以切磋为名忽下重手，击杀毫无防备的师兄苏长笑，然后又斩草除根向苏长笑的妻子和儿子下手。眼看便要得手，却被突然出现的西川双侠惊走。当时苏长笑的十岁独子已挨了他一记重掌，心中笃定此子必死无疑，怎都没料到当年那奄奄一息的小子不仅保住性命，还练成一身如此厉害的武功来找自己报仇。

“看拳！”

苏三醒却不理会对方是什么心思，口中轻喝一声，脚下如醉酒般踉跄旋舞，左手虚晃一记，右手做虚持酒杯之形，张开相对的拇指和食指捏向文醉翁的咽喉，用的正是“醉八仙”中的一式“曹国舅仙人敬酒锁喉扣”。

文醉翁吃了一惊，急忙仰身后倒，在后脑几乎沾地的瞬间扭腰旋身凭空一连串翻滚出去，用的同样是出自“醉八仙”的一式身法“何仙姑醉卧牙床”。

苏三醒似醉步踉跄衔尾追击，文醉翁趔趄摇摆接招还击。两人都用“醉八仙”的功夫，霎时间交手二十余招，路边看热闹的一些江湖人物渐渐地都看出其中的差别。

同样是以似醉非醉的形态出招，苏三醒的拳法却比文醉翁这驰名天下的“醉八仙”掌门人精妙十倍。除了拳脚步法、直掌擒拿等手段外，他的招法中还糅合了诸般内外家兵器的用法，立掌为刀，骈指成剑、展臂似枪、膝肘如锤。而且看他拳脚之间所挟的劲力，一身功力只怕比五十多岁的文醉翁更要深厚。

三十招一过，文醉翁在苏三醒拳下已再无还手之力，如傀儡般随着他拳脚起落上蹿下跳，刚进城时那副世外高人的狂态已是半点不存。

上官铁生看到老朋友竟不敌那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又生得貌不惊人的胖子，将手中的烟杆一横便要上前助战。

围观的众人将他竟全然不顾年纪和一派掌门的身份，竟要联手夹击一个晚生后辈，都发出一阵鄙夷的嘘声。

上官铁生却是丝毫不理，将手中的烟杆当做短枪使用，笔直戳向身苏三醒的背心命门要害。

“老烟鬼，好不要脸！”

袁紫衣见状一声娇叱，解下腰间的银丝软鞭便要上前。虽然她笃信苏三醒以一敌二也稳操胜券，却不愿意看到有人打扰他收拾仇人。

一旁的程灵素急忙伸手将她拉住，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嘀咕几句。

袁紫衣俏丽的脸上现出一抹恶作剧的笑容，连连点头答应，然后才挥鞭将与文醉翁联手夹攻苏三醒的上官铁生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