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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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空气有些凉，韩帛缩了缩脖子，单薄的衣服显然有些扛不住寒冷。

17岁的年纪，黝黑的脸庞；泛黄的眼珠中没有丝毫希望之光；杂乱无章的头发仿佛鸟巢一般，不知几天没洗过；一双粗糙的手，此刻正一手提着桶，一手握着瓢。

桶里全是些污秽的屎尿，天然的农家肥。

韩帛并不是闻不到臭味，只是两年来已经习惯了。

韩帛所在的地方，叫朝阳农场。

父母靠着祖辈留下的几块地，几头牛，开始了艰苦的生活。

多年来的辛苦努力，渐渐有了积蓄，奔上了小康生活，盖起了一栋瓦房。

无奈两年前，一场瘟疫袭来，家中奶牛全都病死了。

母亲受不了打击，忽然晕倒在菜地里。

去医院检查之下，竟然发现脑里长了个瘤子。

父亲一言不发的取出了全部积蓄，却根本不够割掉肿瘤的手术费用。

四处相求，也没几个亲戚朋友肯借钱。

无奈之下，只得让母亲卧床休息，用药物维持着。

两年前考上nc市第一中学的韩帛顺利的进入了仅有的三个慈善班之一，本该是半只脚踏入重点大学的人。

却也被这场家庭风暴给波及到。

从高一起，韩帛帮助父亲种菜操持家务，分担父亲身上的家庭压力。

韩帛很懂事，对此毫无怨言。

学习成绩却一落千丈。

一个17岁的男孩能有多少精力？既要分担家务，心里上又承受着各种压力，以至于性格都变得孤僻起来。

原来的韩帛不是这样，他乐观开朗，喜欢帮助别的同学，拥有着很好的人缘，同学和老师都很喜欢他，成绩也出类拔萃。

韩帛心中怨恨，怨命运的不公，为何这样的疾病会落在慈祥勤劳的母亲头上；恨那些亲戚朋友为何不肯伸出援助之手，哪怕明明有能力帮忙。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情绪，除了压抑自己，他没有任何方法。

不合群，成绩差，身上总有股异味，同学远离他，没有一个愿意和他同桌；老师讨厌他，因为他的存在，总是拖后班级的平均分，以至于季度奖、年度奖从来没有拿到过。

韩帛很想把学习提上去，只是早起晚睡的他，一碰到书本，脑子就嗡嗡作响，根本无法看的进去。他又不愿意找人帮忙，或许也没有老师同学愿意帮他。

除了陆双双，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

每次韩帛一看到她的眼睛，就想到天空中皎洁的月亮，让人升起希望和期待。

陆双双很美，成绩也很好，只是每次投来同情的眼神，都让韩帛心中抵触。

韩帛不是一个愿意接受别人同情的人，家庭困难、成绩差、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他不需要那些同情的眼神，也不可能接受莫名其妙的施舍。

就是施舍，别人对他的好，他都认为是施舍。

尽管陆双双丝毫不嫌弃他身上的异味，甚至提出帮他复习功课，都被他摇头拒绝。

高二的时候，分班考试，韩帛毫无意外的从慈善班去了普通班，连个重点班都没分上，掉落在了低层。

分班结果出来后的最后一堂课，班主任熊老师当着全班的面对韩帛说过这样的话，“你还是早点回家吧，你家里也不富裕，又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学，哪怕是个大专。只会浪费家里的钱。还不如早点进社会，学一门手艺，能早点赚到钱。”

韩帛咬了咬牙，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反驳熊老师，“我不回家，我要考上大学，要成为顶级的农业科学家。”

熊老师和同学们顿时哄堂大笑。

熊老师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道：“你还是少做梦了吧，还顶级农业科学家，我看你只能考个家里蹲大学吧？”

同学们再次大笑起来，只有陆双双皱起了眉头没有丝毫笑意。

韩帛平日都不怎么开口，今日不知道是不是触到了他的逆鳞，竟再次开口，声音掷地有声，“就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老师。哪怕我以后去捡破烂，也不可能会选择当一个老师的，因为我恨老师。”

熊老师愣住了，从韩帛凌冽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冷意。

“好了好了，我是好言相劝，你不听就算了。希望你在普通班能够成绩突飞猛进，以后成为一个伟大的农业科学家。”

熊老师把‘普通班’几个字念的特别重，在座的同学们皆都一脸幸灾乐祸。

韩帛没有做声，他根本没有资本和底气去反驳什么了。

从高一母亲患病起，这个熊老师就开始发觉韩帛身上的不对劲，可是他没有去安慰鼓励，反而一味的打击嘲讽。

他不想去理会韩帛为什么变成这样，只知道他作为一个中学顶级班的班主任，根本容不得这粒老鼠屎坏了他一锅粥。

熊老师想通过这样的途径，把韩帛赶去别的班，可是韩帛仿佛一根木头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熊老师又通过挑拨同学疏远韩帛的方法，谁知道韩帛还是一一忍受下来。

现在分班了，熊老师终于松了口气，以至于最后一堂课再也忍受不住的说出了那些话。

韩帛并不是木头，他心里很清楚是谁在搞鬼，只是他不能放弃。唯有考上大学，才有机会改变家庭的命运，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希望成为农业科学家，希望能够把父亲的农田菜地搞好，能够赚到钱，能够治好母亲的病。

他不想当老师，因为老师道貌岸然，空有灵魂工程师的光环，却一肚子坏水，只求成绩。

韩帛幼小的年纪，并不懂的区分小部分和大部分的区别，只是他碰上了不好的老师，就恨上了，却不管大部分老师是否都是如此了。以至于心中赌咒发誓不要当老师。

进入高三，韩帛的父亲也在为了以后韩帛上大学做准备，贷款买了几头牛犊，据说这两年牛肉和牛奶价格见涨。尽管利息高的惊人，他依然义无反顾的这样做了。

韩帛却更忙碌了，农活更重，试卷满天飞，这一切将他的身心吞没。

只有在忙碌中忘却自己，韩帛不敢让自己停歇，一停下来，满脑子都是绝望。成绩不好，他不敢告诉父亲，分去普通班，他也不敢告诉他。

每次父亲乐呵呵的问他打算考什么大学，他都心中一痛，“我不想当老师。”

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总是让父亲一愣。

父亲并不知道，这是儿子的一种感情宣泄，他只能考虑到读大学需要多少钱，只能考虑到一些实际，却不知道儿子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