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抽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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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苏实在不算是一个好的讲述者。这少年对于自己族内的事儿太过认为理所当然，可他却完全不知道阿皮是个一无所知的，不仅不知道桃夭千仞族内的事儿，就连族外的常识也所知有限。

不过，好在阿皮还是个很好的提问者。就这样，阿皮不断追问，好像挤牙膏似的，从积苏问一说一的简短回答中，总算拼凑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再加上阿甲实在听不下去补充的只言片语，好歹是弄明白了事情原委。

如同青岚之前提起过的，桃夭千仞部族强悍善战，族人打小便要接受训练，培训成坚定且忠诚的顶级杀手。杀手训成出师后，就要族长的委派，接受暗杀任务了。

积苏实在不算是一个好的讲述者。这少年对于自己族内的事儿太过认为理所当然，可他却完全不知道阿皮是个一无所知的，不仅不知道桃夭千仞族内的事儿，就连族外的常识也所知有限。

不过，好在阿皮还是个很好的提问者。就这样，阿皮不断追问，好像挤牙膏似的，从积苏问一说一的简短回答中，总算拼凑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再加上阿甲实在听不下去补充的只言片语，好歹是弄明白了事情原委。

如同青岚之前提起过的，桃夭千仞部族强悍善战，族人打小便要接受训练，培训成坚定且忠诚的顶级杀手。杀手训成出师后，就要族长的委派，接受暗杀任务了。

当然，桃夭千仞的暗杀任务大多来自埃比泽姆之国，这也是他们一族用以交换维持生命的维生丹的一个重要途径。

既然暗杀成为了族人生活的一部分，就需要对这桩特殊的生计做些约束规定，以免族人们走向疯狂失控。

暗杀的规矩之一，是一年最多只接十二件任务，每季最多三件，绝不多接。规矩之二，是每次任务做一次，无论成功或是失败，只完成一次，即使失败了，也绝不会再做任何补救，无论有偿无偿，都不会做任何补救。不会补刀，也不会将此次失败任务当做新任务重新接受。

当然，失败了也不会收取原定的报酬。

当然，以桃夭千仞的信誉和功夫，也极少会出现任务失败的时候。

不过，万事不绝对。暗杀任务形形色色，即使是桃夭千仞，也总免不了失手。一旦失手宣告任务失败后，桃夭千仞虽然不会再去补刀没暗杀成的任务目标，但是执行该项任务的杀手，却还是要回族接受处罚。

毕竟任务失败会损伤桃夭千仞的杀手一族声誉不是？

对于失败的处罚也很桃夭千仞特色，十分的……强悍。

惩罚听起来很人性，可以由失败者自选，两条路二选一，要么自尽谢罪，要么被放逐到迷思森林断了维生丹的供应做“掏心怪”。

对于以坚强为荣耀的桃夭千仞族人来说，凡遇失败，大多是自尽以死谢罪，毫无怨言，干脆果决。但是，就像暗杀免不了失手一样，坚强的桃夭千仞族人也总会有不敢正视死亡的懦夫。

这些人若不幸任务失败，大多便默默消失在了迷思森林，宁可成为“掏心怪”茹毛饮血，也不愿意用一死来证明自己。

“懦夫！”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族内第一勇士阿甲又恨恨加上了一句。

阿皮耸耸肩，没敢插嘴，在他心里倒觉得，哪条路都不好走，无论选择那条路，都是勇士。

看来，失败的道路注定是通往痛苦的啊，完全没选择。

回到正题。暗杀阿皮的任务，是桃夭千仞部族在这个秋天接的第一单生意，全族上下比较重视，所以排出了他们族内排名第十三的勇士——阿细仔。

阿细仔勇士从无败绩，此次拿到的任务又是个极其简单的小混混（阿皮：“谁是混混？”积苏：“你。”）所以不论是阿细仔勇士还是桃夭千仞的族人，都不觉得这次任务会有任何的闪失。

阿细仔勇士根据雇主提供的线索，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阿皮，并且轻而易举地扭断了阿皮的脖子。

阿皮听到这里心下一动。这就和他刚刚重生时的情形对上了。但是……

“是谁要杀我？”阿皮不解问道，“照你们所说，我也就是个不成器的混混，怎么会惹上杀身之祸？”

“我们不问理由。”积苏道。

阿甲却在前头哼了一声，道：“你这混混整天惹是生非，自然容易结仇了。不过，正如积苏所说，我们从不过问你们的恩怨，只管接任务。”

暗杀规矩之三，不乱掺和，只管专心眼前任务。

还说回勇士阿细仔。他完成了这个简单无比的任务，当夜便复了命，领了报酬回转族中。哪知只过了一天，雇主便又找上了门，说任务失败，阿皮并没有被暗杀，活蹦乱跳的，甚至还好端端的参加了阿尔忒尔试炼。

桃夭千仞的族长依据规矩，拒绝了雇主要去再派杀手的要求，返还了酬金，又照例叫来了阿细仔勇士，让他选择失败之路。

阿细仔身为族内第十三勇士，自然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自尽。但是，与其他的失败者不同，阿细仔勇士至死都坚称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并无失手。

阿细仔尊重族内规矩，愿意自尽接受惩罚，但他也始终认为自己没有失手，所以在自尽前祭出了最高控诉。

“所谓最高控诉，就是把暗杀失败的对象带回我们族内，带到阿尔忒尔之神面前，祈求神明的裁断。”最终还是阿甲勇士替惜字如金的积苏把事儿讲了个明白。

“阿尔忒尔之神面前……”阿皮嘀咕着，“这神明是埃比泽姆之人众所敬仰的神明，难不成住在你们部族？”

“你这说的什么话？阿尔忒尔之神在天上，怎么能……”阿甲停下脚步，皱眉摇摇头，对于阿皮这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很是不屑，但是让这勇士说吧，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神明在天，如何能住在凡间？”

在阿甲停下脚步的地方，正对一座低矮的茅草屋，此时茅屋小柴门打开，一位银发婆婆一低头走了出来。

站在阳光下，银发婆婆站直了身子，竟是腰杆挺直仿佛一棵青松般坚定，不愧是自幼锻炼的杀手之族。

这银发婆婆说起话来更是声高气壮：“但是神明会在凡间派遣使者，老太婆我便是其中之一。”

强悍的阿甲勇士立刻低了头，跟只小猫咪似的，低声道：“巫苏奶奶。”

积苏跟在后头也低了头，道：“奶奶。”

巫苏奶奶满脸皱纹好似干核桃皮似的，只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单看的话竟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老人的双眸。

这双明亮的眼睛仿佛刀子一般上下扫了扫阿皮，阿皮只觉得自己衣服都被人剥了似的，不由也跟着积苏缩了缩脖。

“这就是死而复生的那位事主了？”巫苏奶奶盯着阿皮问道。

“是，这就是那个阿皮……”阿甲说完却有些不解，道，“不是，奶奶，您怎么知道他是死而复生的呢？万一真的是像那天雇主所说，只是阿细仔失手……”

“我相信阿细仔。”巫苏奶奶说道，“我们桃夭千仞的勇士，可以用死亡来谢罪，却绝不可能用死亡来遮掩失败。进来说话吧。”

阿皮跟在阿甲身后走进了茅草屋，只觉屋内漆黑一片，一时无法适应黑暗环境，什么也瞧不清楚。

就在此时，一只签筒却忽的伸到了他的跟前，只听巫苏奶奶的声音在耳畔说道：“抽支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