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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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很快就生了起来。

积苏到底是少年心性，而且他也从未吃过维生丹之外的任何东西，自然好奇。

其实阿皮自己只吃过糖炒栗子，从未用明火烤过栗子，能不能烤成的，他心里也没底。不过既然昨天烤过飞鸡土豆，想来都差不多的。

阿皮到底还是稍微动了动脑筋，栗子个头比较小，要是火太大了，恐怕容易烤糊，或者夹生。所以他跟积苏尽量控制了火势不太猛，这才将栗子投进火中。

只过了片刻，就听火中噼啪作响，好似点了炮仗似的，响声一片此起彼伏。积苏刚开始还吓了一跳，真跳到了树上。后来听惯了，积苏也觉得有趣，自己也不停地往火里扔栗子，就为听响声取乐。

伴随着栗子壳裂开的爆响，栗子独有的甜热而厚重的香气也飘了出来，闻着都令人忍不住吞口水。

阿皮小心地从火堆里扒拉出烤好的栗子，选出些个烤的刚刚好，又没有糊的，拨到积苏面前，道：“来，尝尝。”

积苏常年练功，小小年纪却已是满手老茧，他也不怕烫，拈起一颗，左看看右看看，再放到鼻子底下闻闻香味，不停吞着口水，可就是不敢把栗子放进嘴里。

阿皮鼓励他：“你勇敢些，这可是阿尔忒尔之神启示我的做法，肯定好吃！”

听见“神启”二字，积苏顿时便有了勇气，捏着那颗栗子，囫囵着就要丢进嘴巴里。

阿皮赶紧拉住这个莽撞少年的袖子，道：“得剥壳，剥壳吃……”

积苏双手捧着那颗小小的“苍蝇头”，学着阿皮的样子，从栗子顶端被火炙烤爆开的地方下手，用拇指的指甲卡住壳的边缘轻轻往外剥开，一颗饱满结实的，巧克力色的栗子仁便轻巧地蹦了出来，很调皮的就要往地上滚去。

幸亏积苏从小习武反应快，反手一抄便接住了这颗栗子仁儿，让这小小暖暖的一颗停留在自己的掌心里，仿佛捧着一颗稀世珍宝似的。

积苏感受着栗子仁儿在自己掌中的清晰重量，又不知所措地看看阿皮。

阿皮也剥开了一颗栗子，正要往嘴里放，瞧见积苏求助般的目光，他便放慢了速度，道：“你看，就这样放进嘴里吃……对……对了，得用牙齿嚼，可别整个吞，会卡住的……”

刚摘下树的苍蝇头，新鲜且富有水分，即使被火烤过，也不过是恰到好处地激活了果实里藏着的糖分，软化了质地，放在唇齿间只需要轻轻一抿，便立刻化为绵密软糯的一团，让齿尖深深地陷进这团甜蜜温暖细腻的温柔乡里，再也无法自拔。

积苏眼睛亮了：“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阿皮把剥好的一颗栗子递给了积苏。不知怎的，看见积苏吃的香甜，阿皮自己心里好像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似的。

他自己也不吃，只一颗颗剥好了，给积苏吃。

“吱吱！”

闻到烤栗子的香味，刚才一直在树上树下忙着搬运栗子的那只松鼠停下了忙碌的脚步，蹲坐在火堆不远处，叫了几声。

看那小家伙的样子，似乎它也被这闻所未闻的浓郁香气给吸引了，颇有几分想来尝个鲜的意思。

阿皮注意到它，便拿了一颗剥好的栗子引诱那松鼠：“来，你过来就给你吃。”

松鼠又吱吱叫了几声，挪了挪爪子，却还是没动窝。

“都靠这么近了，应该是不怕人的，怎么还不敢过来？”阿皮锲而不舍地逗引着那松鼠。

“我们这里的动物，不怕人，但是怕火。”积苏咽下一口栗子，说道。

“动物一般都怕火……”阿皮漫不经心说了一句，脑子里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但具体是什么又不能抓的十分准确，这种感觉实在令他抓狂。

阿皮失去了逗松鼠的兴趣，随手把栗子丢到了松鼠近前。那松鼠一口咬了栗子仁儿飞奔上了树。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积苏许是吃开心了，难得也能主动开口聊天了。

阿皮很好奇积苏会问什么，忙道：“你说。”

积苏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腼腆笑道：“我现在……肚子里满满的感觉，但不觉得难受，只觉得很暖，很满足，甚至还……还想唱歌……请问，这种感觉，是叫‘饱’吗？”

阿皮一愣。

“饱”这个词，似乎距离他很遥远，很遥远的样子。

在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物资丰富，尤其在吃的方面更是花样百出，尽管身为社畜的阿皮每天忙的只能点外卖吃千篇一律的快餐，但是只要他想，无尽的饕餮几乎唾手可得。

那时的阿皮对于“饱”从没有过丝毫的感觉，正像他几乎也没有饿的感觉一样。

及待到了这个世界，接手了阿皮的皮囊后，反倒是久违的饿意占了上风，一日只有一颗维生丹虽然死不了人，但距离吃饱，还真是颇有些距离的。

想到这里，阿皮没有直接回答积苏，只问道：“你们族里，也是一日只得一颗维生丹吗？”

积苏点点头：“嗯，维生丹换取不易，我们族人都只有一日一颗的定量。”

“我也是……”阿皮道，“积苏，你所说的感觉，是很接近于‘饱’了，但是还不太够……”

阿皮又叹道：“维生丹虽然能维持生命，但并不能满足我们的口腹之欲。所以，这就是我们要不停寻找可食用物的意义所在。”

积苏不解：“人活着不该追求更高的目标吗？口腹之欲……这也值得下工夫去解决？”

阿皮道：“更高的目标是什么？暗杀？”

“呃……”积苏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阿皮又道：“成名，获利，得天下……不管是什么吧，这些难道不都是些欲望吗？和口腹之欲有很大区别吗？”

积苏没再说话。但他心里却觉得阿皮的话，似乎有些牵强，却也有几分道理，一时间简单的心里竟出现些茫然。

正在此时，忽听林外有橐橐的脚步声传来打外边大步流星走来一人，远远望见积苏，便喊道：“积苏！阿甲说你跟着那个混混呢？”

“在这里！”积苏立马从火堆边站起了身，看了阿皮一眼，迟疑道，“他……”

“我叫阿皮。”阿皮赶紧自我介绍。

“原来叫阿皮……咳，管他叫什么呢，只要在就行。”这人和阿甲身形相似，一看也是个坚强的勇士。

果然，积苏看着这人纳闷道：“阿丙大哥！您这是……”

阿皮跟着站起身来。

阿丙勇士上下打量打量阿皮，却依然跟积苏说话道：“阿甲传族长的话，叫咱们去一下，你领着他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