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在这世上常怀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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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台上的火焰，不知何时又变幻了形状。

此时的火焰，再不是心脏的样貌，而是抽高变细，又往两旁分出些枝杈，整体看起

来，颇像是……

在巫苏奶奶眼中，这火焰看起来就像是春日刚刚萌发不久的麦米青苗。

在阿皮眼中，这火焰的模样，分明就是带他来此异界的九命草的样子嘛。往两旁分

出的细长火焰，就像是兰花叶子一样，往两旁垂下；这两条叶子般的火焰中间，又

有小小的火焰团球，不停滚动着，就像是在叶子中间生出的那颗九命草的果实。

“这是怎么……”巫苏奶奶不由心下惊骇，她这辈子主持的祭祀中，还从未见过如

此形状的火焰。神明到底想说什么？

“命运的谬误。”阿皮此时由衷地生出了些敬畏。九命草只有阿皮自己和细雪知道

，这火焰如何腾出如此肖像的形状？

阿皮定定神，道：“既然我们尊仰的阿尔忒尔之神给出了提示，我想，对于我的处

罚，就不该只由贵族自己说了算吧？”

巫苏奶奶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看族长。

族长察觉了异样，再也坐不住，大步走上前来。

广场上的族人们看见族长走到了祭台前，渐渐的便也止住了交谈，各自疑惑地看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族长走近，看清火焰形状，不由也吃了一惊：“巫苏奶奶，这是……阿尔忒尔之神

是何意思？”

巫苏奶奶凑近族长，小声道：“这种情况，真没见过……”再往后说，巫苏奶奶几

乎贴到了族长耳畔，阿皮再也听不到他们在嘀咕什么。

虽然听不到啥，但阿皮大概能猜的差不多，多半是商量该怎么处置自己。

只见那族长听着听着，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舒展开来，一会儿又紧紧皱上，端的

是异彩纷呈。

族长似乎很是动了动脑筋，才又凑到巫苏奶奶跟前，轻声道：“要不这样……”

巫苏奶奶听了，自己却慢慢皱起了眉：“族长，这……”

族长捋了捋胡子，道：“奶奶，神明的旨意千变万化，您要了解我们尊仰的神明的

意旨，自然也要随机应变是不是？”

巫苏奶奶很是犹豫：“我拿不准……”

阿皮在一旁连听带猜的，却大致明白了：这是叫巫苏奶奶随便乱编神明的旨意啊！

还以为这部族是个有信仰的，合着，这也是只捡对自己有用的来啊！

正在这时，阿皮忽听巫苏奶奶略略抬高了声音，道：“族长啊族长，你这样做，岂

不是欺骗我们尊仰的阿尔忒尔之神吗？”

“不是欺骗，”族长眼珠往阿皮这边一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道，“我只

是叫奶奶您从另外的角度来揣摩神明的旨意嘛……”

“什么角度？”巫苏奶奶皱眉道。

“我打个比方啊，”族长道，“你看这火焰形状，多像咱们的麦米青苗？莫不是神

明暗示咱们只有拿这小子祭了圣田，来年收成才会更好？”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阿皮实在听不下去了，“族长大人，咱不能硬掰扯是不是

？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族长又往前走近一步，盯着阿皮道：“的确是人命关天。你叫阿皮，对吧？我且问

你，你刚才是不是已经承认了阿细仔是无辜的？”

“是，我承认，不过……”

族长并不让阿皮把话说完，抢了又说道：“既然承认，那么此次审判就是有效的，

审判的结果，你是不是也得承认？”

“对，我承认，我尊重审判，但是……”阿皮这次加快了语速，不让族长再把他打

断，“审判是不是要由尊仰的阿尔忒尔之神来裁断？”

“不错，”族长点头道，“但是，尊仰的阿尔忒尔之神，仍要借由巫苏奶奶的仪式

来转达他高崇的意旨。”

阿皮呵的一笑，指指身前宛若九命草的火焰，道：“既然是转达神明的意旨，那么

转达的正确性谁来保证？”

“尊仰的阿尔忒尔之神在我桃夭千仞慷慨地留下了他仁慈又公正的行念，巫苏奶奶

掌握的祭祀仪式便是解读这无上崇高的行念的钥匙。”族长道。

“说的好！”阿皮一拍手，道，“解读神明的旨意，必得听从专业人士的，必须遵

从规范的祭祀仪式。那么我请问族长大人，您，有资格从这次的仪式中做出解读吗

？您能确保您的解读就是准确无误的吗？”

“你！”族长语塞，但很快又端起了族长的威严架子，道，“可是这一次尊仰的神

显现出了我们不曾见过的意旨，我们不得商量着来吗？”

“神明的意旨能商量吗？”阿皮眨眨眼。族长一时口不择言，阿皮立马抓住漏洞。

眼见着族长的大胡子就要翘起来了，巫苏奶奶在旁咳嗽一声，道：“族长，这位阿

皮说的有道理……嗯，你说的也有道理，由我主持的祭祀仪式才是解读尊仰的神意

旨的钥匙，所以，你们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族长立马低了头：“我错了，巫苏奶奶。”

阿皮却仍旧盯着巫苏奶奶：“适才你们也说了，这次神明的意旨并不曾见过，你们

根本没有解读的依据……不管是你，还是族长，谁能保证自己说了算？”

“我说过我说了算吗？”巫苏奶奶眉头一皱，脸上的皱纹里，满满的都是不痛快。

对这个阿皮，巫苏奶奶实在喜欢不起来。

“啊……您说。”阿皮闭了嘴。

巫苏奶奶瞪他一眼，复又看向了火焰，那依旧保持着奇形的火焰，慢慢道：“这一

次，尊仰的阿尔忒尔之神向我们展露了新的神启，想要将这莫测的启示领会完全，

巫苏我需要更长时间的消解，目前尚不能做出任何结论……”

族长急了：“我说巫苏奶奶，大家伙儿都聚在这儿，等着给阿细仔的说法呢，你怎

么能说没结论……”

“别插嘴！”巫苏奶奶一瞪眼，族长立马没了声儿。

巫苏奶奶清清嗓子，道：“我巫苏虽然愚鲁，但还是可以从神明莫测的启示中揣度

出一二……就像阿皮自己承认的那样，阿细仔无错，而这位阿皮能活着也是出于某

种我们还不可知的原因……”

巫苏奶奶深深吸口气，道：“所以，阿细仔无错，阿皮……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