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老天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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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巫苏奶奶始终不喜欢眼前这个阿皮，但她还是一字一句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阿皮眼睛一亮。但是还没等他高兴起来，圆形广场上就仿佛炸了锅一样，咒骂反对抗议声顿起，甚至连大胡子族长的吼声都淹没了。

巫苏奶奶闭了闭眼睛，抬起手往下按了按。

她这一动作仿佛有极大震慑力似的，广场上顿时又安静了下来，几乎鸦雀无声。但是在跟前的族长却仍旧一双虎目紧紧盯着巫苏奶奶，那样子，仿佛她只要再说出阿皮无罪的话，他就会一把掐住这位奶奶的脖子。

巫苏奶奶眼神掠过族长和阿皮，转身面向广场上的族人，目光找到了阿细仔的亲友观礼团，道：“大家且容我把话说完。尊仰的阿尔忒尔之神告诉我们，我们的勇士阿细仔没有失职没有说谎，所以他的控诉成立！而这位被控诉的阿皮，如今所有局面，也并非他自己本愿，也不是出于他自己的诡计设计。所以今日之控诉，尊仰的阿尔忒尔之神不能受理……”

这话一出来，广场上嗡嗡声又起。巫苏奶奶立马抬高了声音，继续说道：“未被神明受理的控诉，按照桃夭千仞的族规，将会有一次抽签的机会，若是抽中命定之签，此次控诉将会在本族之内拥有一次复审的权利。”

嗡嗡声低了下去，但仍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显然，桃夭千仞的族人们，对于没能马上处死阿皮献祭于神明这件事，很是不满。

但是巫苏奶奶既然说神明不受理，那就是不受理了。

族内复审，就成了给阿细仔报仇的最后机会。

广场上静了片刻，也不知是谁带起了头，起身呼喊着：“抽签！抽签！”这呼喊声越来越壮大，几乎要将广场给掀翻。

“好吧，抽签。”族长跟着众人重复一遍，向广场外招招手。很快，阿皮看见阿丙勇士抱着巫苏奶奶的签筒飞奔而来。

签筒里的签子，却好像与之前阿皮所见不太一样。

签筒里，只有五支签。

巫苏奶奶接过签筒，又对族长说：“去叫见证人吧。”

族长应了一声转身便走。巫苏奶奶则将签筒递给阿皮，道：“桃夭千仞一族光明磊落，从不做龌龊之事。不过，你作为外族人，仍有权利先看看签子，免的你到时候心中生疑不服气。”

让看就看。阿皮接过签筒，瞧了瞧，道：“巫苏奶奶，为何这次只有五支签子？”

签筒很普通，就是用竹节抠成的一个长圆筒子，内里的五支签子也没什么奇怪的，甚至连阿皮头先抽签时见到的古怪文字都没有，就只是削的光溜溜的长条形竹签。

那五支签子要说特别，也就是在签子的底部末端，各自染上了不同的颜色，分别有青色、红色、黄色、白色与黑色。

看见这些颜色，一个念头忽然跳进阿皮的脑中：“五行？”要知道，在古老的哲学中，世上万物可以五行木、火、土、金、水来划分，万事万物莫不能包于其中。比如五色对应五行便是青、赤、黄、白、黑，若是以五行对应季节，则应春、夏、长夏、秋、冬。

巫苏奶奶略有些意外地看了阿皮一眼，道：“阿细仔负责的第七案，是今秋的第一案，所以，一会儿若是抽出属于秋季的白色签，便可算复审资格形成。”

果然。秋季在五行属金，在颜色正是与白色相对。

阿皮把签筒交还给巫苏奶奶，道：“如果抽中了白色签，你们会对我做出怎样的处决？”

巫苏奶奶非常随意地挥了挥祭台上的尖刀，道：“如果抽中，我仍旧会用这把刀剜出你的心脏，不过，你失去了祭祀神明的资格，我们会将你的心埋在圣田里，以你之血肉滋养麦米的生长，借此以达成赎罪。”

阿皮深深叹口气；“我真想不明白，为啥我没死成，在你们这儿就成罪了？”

巫苏奶奶明显不想搭理他：“抱歉，这是族内规矩。”

规矩……好，规矩！

阿皮冷冷一笑。

“阿皮……”

听见这声呼唤，阿皮急忙转身，看见自己的亲友团晴方等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大家都被解了绑，唯有青岚的双手还被束在后头。

大宽和晴方都在忧心忡忡地看着阿皮，而青岚虽然也在看着阿皮，但他脸上的神色却不像是担心，反而更像是有几分玩味。

青岚像是背着手闲庭信步似的，走到阿皮跟前，道：“你小子，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命运？”

不知为何，阿皮总是对这个跟踪而来的亲卫队长有几分戒备。他略微往旁边挪了一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快要被剜心了吧？还不担心？”审判的具体安排，大概族长他们已经说给了青岚等人。

晴方脸上全是不忍：“阿皮，真的要……”大宽则说不出话来，只是他看着阿皮的眼睛里已经含了泪。

阿皮叹口气，自己这还没怎么着呢，这几位亲友就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了？他只得挤出一个笑来，道：“这不是还没抽签吗？说不定老天眷顾我呢？”

青岚道：“你就这么乐观？”

“就这么乐观，”阿皮道，“难道你没瞧见，刚才尊仰的神明不是已经放我一马了吗？”

“刚才的好运气用完了，这次不就该倒霉了吗？”青岚道。

阿皮气道：“这位大队长，请你现在离开我的亲友团。”

“那不行，我还得观礼呢。”青岚一笑。

“行了，少说几句吧。”晴方道，“要抽签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阿细仔的亲友观礼团也已就位。巫苏奶奶招呼阿皮：“过来。”

巫苏奶奶代表阿细仔，先将手放到了签筒上。她朝阿皮丢个眼神，阿皮会意，也将手放了上来。

巫苏奶奶道：“你我一同用力，上下晃三下，出来啥签子，就是啥，行吗？”

“好。”阿皮没什么意见。

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

在双方亲友团的见证下，阿皮和巫苏奶奶擎着签筒，上下晃了三下，只听哗啦哗啦声响过后，一支竹签爽快地跳了出来，落在地上。

大家一股脑涌上前去，全都盯住了地上那支签。

白色签。

仓啷一声响，巫苏奶奶抄起了那把等候多时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