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都讲信用的话世界早就和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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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阿皮惊得往后一跳，也不知是他错觉还是真的，恍惚青岚也往前错了错身。

好在巫苏奶奶只是抄起了刀，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青岚便又停下了身形。

巫苏奶奶啧啧舌，道：“你紧张什么？我只是做做准备，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晴方和大宽此时走上前来，挡在阿皮前头。晴方道：“说好了抽中签子只是有了复审资格，你们怎能审都不审，就要人的命？”

“复审的结果，”巫苏奶奶眯眯眼睛，“这还用说吗？”

阿细仔的亲友团得有十几号人，此时往前一涌，几乎把阿皮和晴方等人全都包围在了里头，像是一群狼围住了几只小绵羊。

这阵仗，饶是大宽都未免倒吸口凉气。

族长分开人群走了进来，道：“这里没有任何异议，我们桃夭千仞一族，所有族人达成一致意见，将对复审的阿皮采取献祭心脏于田地的审判意见。大家，是不是都同意了？”

声浪一波波地往前涌动着，早已将阿皮等人的微弱抗议声淹没于无形。

族长看声势造的差不多了，才抬手往下按按，让人群平静下来，道：“既然没用意见，那么……”

“族长，我有话要说。”

正在这时，从角落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来，有些胆怯，却似乎并不犹豫。

大家一齐往声音来处望去，看见正牵着毛驴细雪的积苏正站在一个边角，雪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嘴唇。

族长咳嗽一声，道：“积苏，你别打岔！这儿说正事儿呢！”

积苏挺了挺身子，道：“族长，我说的，就是和这正事儿有关的……那个阿皮的处罚……”

巫苏奶奶皱起了眉头，道：“积苏，我知道你一向心地善良，这几天又一直和这个阿皮在一起，难免受他的影响……不过，积苏，你需得记住，你始终是我们桃夭千仞的族人，你必须要站在我们族人这一边，而不是为一个外族人开脱罪责！”

“不是不是，”积苏忙道，“我不是要给他开脱，我……我只是想说，巫苏奶奶，族长，还有大家，能不能……能不能再斟酌一下对阿皮的处罚方式？”

积苏像是很不习惯在人前说这么多话，一边说着，竟颇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却始终没有低下去，尽管有些发颤：“那……那个，阿皮发现了……发现了许多可食用物，这些可食用物，说不定会帮我们安然度过冬天……我们是不是……是不是看在这个的份儿上，对他减轻一些责罚……别剜他的心脏……好吗？”

阿皮没想到这个一心想要当杀手的少年，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而且还是在整个族人都在声讨自己的时候，他单单站了出来。

阿皮有些感动，嘴唇颤了颤，却没有说出话来。

族长和积苏奶奶交换了一个眼神，道：“这小子发现可食用物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但是积苏，你想想啊，就算野猪肉能吃，可野猪那么凶悍，岂是容易猎到的？我们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种碰运气的事情上吧？”

“还有苍蝇头和马铃……”积苏满怀希望地说着，却又被巫苏奶奶打断了。

巫苏奶奶摇头道：“这些东西就算能吃，却也无法解填饱决我们族人几百口子的胃口。积苏，就算他发现了这些可食用物，那他也是为了他那个只为贵族消遣的什么试炼，并不会对我们桃夭千仞带来什么帮助，所以，这并不能成为你替他求情的根据。”

看样子，这桃夭千仞的人根本就不想留任何转圜的余地啊。

青岚不动声色地往阿皮跟前挤了过去，晴方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积苏在角落里，咬了咬嘴唇，还要再说什么，却听阿皮在此时抬高了声音，道：“我说，各位，就算处决决定已经下了，那我也还有说几句话的权利吧？”

“你想说什么？”族长和巫苏奶奶一样，都紧皱着眉头，极为不快。

阿皮看着这两位话事人，微微笑了笑，道：“我想请问贵桃夭千仞一族，最看重的是什么？”

“信义。”

“规矩。”

巫苏奶奶和族长同时脱口而出。

“不管是信义还是规矩，其实说的都是一回事儿，”阿皮道，“就是说要照章办事，讲信用，对不对？”

“对，我族最讲信用规矩。”族长尤其加重了规矩二字的发音。

“那就好。”阿皮似乎终于放下了始终悬着的心似的，他拍拍胸口，道：

“按照你们族内的规矩，你们不能伤我的性命。”

此言一出，巫苏奶奶直摇头，族长则哈哈大笑，道：“知道你小子不想死，但是找这种不成立的借口，救不了你啊。你且说说，我们桃夭千仞的哪条规矩说了不能取你小命？”

周围的人听了，也都不停起哄，尤其是阿细仔的亲友们，更是义愤填膺，不住嚷嚷着，要阿皮现在就偿命。

阿皮学着族长的样子，张开手臂，往下按按手掌，道：“各位稍安勿躁，且听在下一言，贵族之内，是不是有这样一条规矩：凡所接的暗杀任务，只完成一次，无论成功或者失败？”

每次暗杀任务只能完成一次，即使失败了，也绝不会再做任何补救，不会收取原定的报酬，也不会补刀，更不会将失败任务当做新任务重新接受。

换言之，只要暗杀失败，暗杀目标在桃夭千仞这里反而却安全了，绝不能再杀一次。

刚才还喧嚣着的广场上，登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扑通！”“扑通！”

在迷思森林的边缘，阿皮和大宽、青岚手忙脚乱捡着被胡乱丢的满地的行李。阿皮还时不时的抬头看看“送”他们出来的桃夭千仞杀手，道：“你们能不能态度好点儿！”

“得了，人家守规矩没剜你的心，已经够讲义气了。”晴方抱着胳膊站在阿皮身后，一点儿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青岚手脚麻利，只收拢了晴方的弓箭和行囊，送回去便也坐在一边歇着，道：“你在审判的时候瞧着一点儿也不着急，难道就是吃准了他们这一点？”

“也不敢说是十拿九稳，”阿皮头也没抬，道，“碰碰运气吧。”

“那万一玩儿砸了呢？”青岚穷追不舍。

阿皮看了青岚一眼，道：“桃夭千仞的人既然敬神如此，那他们多半不会做违背规矩的事儿，所以从这一点来看，我应该玩儿不砸。”

青岚看样子还要问什么，却被晴方一把推开，道：“你还盼着他出事儿啊？”

阿皮也收拾好了行李，对晴方一笑，却又看向青岚，道：“我也有句话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