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茶可以清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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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皮一个人慢慢走在街上，脚步沉重的简直像是灌了铅。

他如愿以偿终于知道了自己到底是谁，可是这答案，以及附加在答案上的种种，却让阿皮的心沉甸甸的。

还不如不知道呢。

阿皮停了下来。一路漫无目的地行走，又是边走边想心事，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岔路口。

该何去何从呢？

阿皮心中一片茫然。

正在这时，阿皮忽听一个声音在背后唤他道：“阿皮，是你吗？”

阿皮回头去看，原来是叶橘井。

叶橘井将他身后的橘井药房的门锁好了，三两步跳下台阶，蹦蹦跶跶的到了阿皮身边，笑道：“你来找我？”

“嗯，我是……”

不等阿皮把话说完，叶橘井便笑嘻嘻地拍拍阿皮的肩，道：“你小子可真会卡点儿，今儿算来对了，走，我请你尝尝好东西。”

阿皮本来一肚子心事，颇有些愁眉不展的，可看见叶橘井这副由内而外透发的快乐，不由也便跟着他高兴了起来：“老橘，有啥好事儿？兴致这么高。”

叶橘井背着个小包包，扯着阿皮就往前走：“好事，当然是好事。”可问他去做什么，他偏又卖关子。

左右是没什么事儿，阿皮便也跟着叶橘井走，权当散心了。

叶橘井带着阿皮左拐右绕的，一路绕到了繁华的街道后身。阿皮顿时感觉眼前豁然开朗。

这竟是一片浅浅的海湾。

也是，这里离海已经很近了。

可叶橘井并未带阿皮直接往海边去，反而带着他往旁边一转，眼前景色又是一变。

只见一片无垠的芦苇展开在了眼前。

叶橘井扯着阿皮穿过苇子的海，一路撞在芦苇上，发出些细碎的微声。阿皮一时有些恍惚，仿佛他在穿越了一个世界似的。

“到了。”叶橘井站住了脚。

阿皮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芦苇荡，正站在一块小山般的巨石跟前。

有悠扬的笛声，和着远处低低的海浪声，浅吟低唱。

叶橘井拢口喊道：“贺先生！”

笛声应声而停。只见贺兰潇从石上探出头来，笑道：“快上来。”他似乎对于不请自来的阿皮出现在这里一点儿都不意外。

阿皮不由看看叶橘井：“你们关系这么好？都能幽会了？我在这儿会不会碍事？”

“哈哈哈，你别逗了。”叶橘井对于阿皮的玩笑丝毫不以为意，“我这不是想早点跟着贺先生长长见识嘛。贺先生人很好的，这地方也是贺先生邀请我来的，说是风景极好。”

说话间，叶橘井和阿皮已经爬上了巨石。这巨石天生的奇绝，虽然看着又高又陡，但大约是被海水天风侵蚀日久，却天然形成了些层叠的皱褶，完全可以当成台阶用，所以爬上去丝毫不费劲儿。

石头顶上却又平坦无比，仿佛一个天然形成的观景平台。站在上面毫不费力地往前看去，便是开阔的海岸线，一览无余。

吹着徐徐的微风，望着无际的大海，人的心便也跟着宽敞了起来。

“这般好去处，贺先生是怎么发现的？”叶橘井是赞不绝口。

“我一个闲人，没事儿的时候乱逛，就偶然发现了，也乐得此处人迹罕至，风景无扰，我便常常来坐坐。”贺兰潇笑道，“迷思森林一别匆匆，不及好好告别，还请二位恕罪。贺某实在是有不得已的……”

“贺先生那时是不是对青岚有些忌惮？”阿皮忽道。

贺兰潇看看阿皮，依旧微笑如初：“阿皮兄弟为何这么说？”

“只是种感觉吧……”阿皮道。青岚做宗相的侍卫久了，目光不是一般的敏锐，所以他能提前察觉未明之事，也会对不合逻辑的事儿保持持续的怀疑与探究，哪怕这事儿根本不关他事儿。

这种态度总归会让人感受到压力的。更何况这贺兰潇在迷死森林的种种表现，也的确不像是没心事的人。

阿皮算是旁观者，自然看得清。只是，他不像青岚理性到冷酷，阿皮自从第一次见到贺兰潇，无端就对这人有好感。既然有好感，自然也不愿用恶意来猜测他。

贺兰潇让阿皮以及叶橘井有好感的原因，大约是他有种奇异的坦荡感：他明明什么实质问题都没说，可就是叫人觉得他一点儿没有隐瞒。就比如现在，贺兰潇用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阿皮，道：

“阿皮兄弟感觉很准。青岚眼睛太毒，一眼就看出我藏着心事呢，所以我只好逃了。”

贺兰潇笑道：“我若是再不赶紧走，青岚非得把我查个底儿掉不可。但是，没办法，我的底儿目前还不能掉。”

三人俱是哈哈大笑，就此揭过不提，各自找地儿坐下。

叶橘井把他的小包从身上解下来，眉飞色舞道：“我这儿有好东西，请大家一起尝尝！”

只见叶橘井从包中拿出一只玻璃水壶，几只小杯来，一一放在石头上。

阿皮透过水壶瞧见那一壶水中，竟泡着些暗色的叶子，不由脱口而出：“茶？”

“什么？”叶橘井一脸迷惑。

阿皮在两人探究的目光里，只得胡乱遮掩道：“我还以为这是我小时候见到的一种叫茶的草叶呢……”

“有这种茶草吗？”叶橘井道，“我怎么不知道？”

“即便是同一种植物，在不同地区也会有不同名字，”贺兰潇看了阿皮一眼，道，“更别说这些本就不被人注意的草木，名字叫法更是五花八门。叶先生壶中所泡之叶，贺某也是不识，即便在路边林间见到了，恐怕也会张冠李戴叫错名字呢。”

“贺先生此言说的是。”叶橘井点点头，端起水壶道，“这种树叶啊，我的确没找到记载，只是偶然在迷死森林边缘发现的，问过家中几个长辈，也都不识，所以我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清心木’。二位可知我为何起这名字吗？”

“为什么？”阿皮虽然猜到了，但他感觉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贺兰潇却毫无顾忌，笑道：“自然是这种树木的叶子可以清心喽？不然叶先生也不会把它泡在水中，当作宝贝带了来。”

“不愧是贺先生！”叶橘井一拍大腿，“让你说中了！用这清心木的叶子泡水喝，真的能叫人神清气爽，你们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