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好饭不怕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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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潇轻轻一笑，道：“连山大人的想法，便是贺某的想法，也是陛下目前的想法。”

连山景一笑：“我的想法是什么，你又如何知晓？”

“我想，您的助理的说法，应该能代表您的意思吧？”贺兰潇道，“苏任平找过我。”

火堆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积苏沉默着翻动铁叉，传出些单调的吱呀声。连山景看着火焰上那只颜色越来越好的小野猪，问道：“他说的那些……你怎么看？”

贺兰潇垂下眼睫，似笑非笑道：“贺某不过是一介布衣，我怎么看并不重要。”

“关系埃比泽姆所有人民的决定，布衣的看法才最重要。”连山景道。

“连山大人非要问的话，”贺兰潇犹豫一下，道，“我只能说，这应该是迟早的事儿，但，目前还不是时候。”

连山景看着熊熊火焰，一时陷入了沉默。

贺兰潇看他一眼，又道：“连山大人，您别介意，我只是觉得……”

“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跟我说话，公理和私事，我这老头子还是分得清的。”连山景说着，站起身往屋内走去，“我去厨房看看……”

贺兰潇也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蹲麻了的腿脚，却没跟着连山景进屋，只揣了手向积苏问道：“真的不用我帮忙？”

积苏摇摇头。

“你摇了这半天，不累吗？”

积苏仍是摇头。

贺兰潇只觉得无趣，便也背着手自言自语往屋里走去：“我也去厨房……”

他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冷不防又被屋里的什么人推了出来：“厨房人满为患，外屋里也满是人，贺先生还是和在下门外吹吹风吧。”

原来是青岚。

贺兰潇皱皱眉，却还是跟着青岚留了下来，道：“阁下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您能来，我就不能来了？”青岚脸上笑嘻嘻，说起话来却是含酸带刺的，“这是人家苏任平的店，又不是你的书院。”

贺兰潇笑笑，不跟他一般见识：“任平这人善良，无论和谁都能做朋友。”

“啧啧，任平任平的叫着，就好像你们有多亲似的。”青岚往屋里摆摆头，道，“你跟他再亲，还能亲过我家晴方小姐吗？”

贺兰潇微微一愣，也往屋里点了点头，问：“晴方小姐也来了？”

“瞧您这话问的，苏任平请客，谁不来，我家晴方小姐也得来啊！”青岚走到火堆旁，伸出手在火焰旁烘烤着，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积苏。

积苏没看他一眼，却还是不易察觉地往远离青岚的另一边挪了挪脚。

“任平当然会邀请晴方小姐，”贺兰潇跟了过来，道，“我真正惊讶的是，宗相大人竟会允许晴方小姐来这儿？”

青岚这才把眼睛从积苏身上移开，看着贺兰潇道：“你们啊，都把宗相大人看的太小气了……诚然，宗相大人和陛下的立场不同，而且苏任平已经算是你们的人了……但无论如何，宗相大人都不会将自己亲女儿的私人生活裹进宫廷争斗之中。”

积苏忽然抬起头，问道：“宗相同意晴方和苏任平在一起了？”

青岚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哟，我徒弟竟跟我说话了！”

“我不是你徒弟……”积苏有些气，但可能是顾忌手中烤野猪的火候，他也只是咬咬嘴唇，没动手。

“迟早的事儿……”青岚似笑非笑，道，“宗相是坚决不同意他们两个交往的。但是，就像宗相不准备用自己女儿挟制苏任平一样，晴方小姐也表明了她不会因为自己和苏任平的关系而彻底站到自己父亲的对立面上。”

青岚略顿顿，道：“所以，宗相大人和晴方小姐两人，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和解，这才有了此次的赴约。”

“但是宗相大人仍旧让你跟着来，以示约束？”贺兰潇问道。

“是。”青岚一笑。

积苏呆了半晌仍没明白青岚这番话的意思。他只觉得这些人好麻烦，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为什么偏偏要兜这么些圈子呢？

贺兰潇似乎也有些微的迷惑，他眯起眼睛，也不知道是看着火焰还是瞧着淌油的烤乳猪，只轻轻道：“想法是一回事儿，真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别管哪回事儿，那都是旁人的事儿。”青岚复又转向积苏，笑道，“哎，还是说说咱们自己个儿的事儿吧……积苏，你什么时候正式拜入我的门下？”

积苏冷着脸，道：“我不想。”

“别呀，”青岚没有一点儿要放弃的意思，“拜入我的门下，对你绝对有好处……”

贺兰潇奇道：“我还是头一回见着死乞白赖非叫人拜师的……这种事儿，不好强人所难吧？积苏的身手不错，应该是已经拜了师的吧？你怎么能再……”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积苏从没有拜过师。”青岚道。

“没拜过师竟有如此身手？”贺兰潇也有些吃惊，“这样说来，积苏的天赋应该很不错喽？”

青岚与贺兰潇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积苏，积苏却有些不胜其烦。少年很有种冲动要一走了之，可是苏任平既然叫他将小野猪烤匀，他就绝不能一走了之。

只是留在这儿听这两人聒噪，实在是令他度日如年。积苏深深叹口气，又要再叹一口气的时候，却见通往后院的门骤然打开，苏任平宛如救星一般走了出来，道：

“快进屋吧，咱们准备开饭了！”

说着，他将贺兰潇和青岚让进了屋，自己则快步走到积苏身旁，嗅嗅鼻子，又用叉子往乳猪身上插一插，道：“我觉得应该烤熟了……积苏你觉得呢？”

积苏哪里知道怎么算熟？他只是点点头，道：“苏任平说熟了，便是熟了。”

被无条件信任的苏任平自己却是心里打鼓。但是其他的菜已经做得，就等这道“烤乳猪”大菜了。

那“烤乳猪”这会儿看起来琥珀一般油润鲜亮，颜色正好，香气四溢。苏任平心一横，道：“那就当是熟了吧。出锅，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