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听说人和宠物会越长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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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凌霜他们兄妹……”积苏话说了一半，又没了声儿。

他在桃夭千仞孤独惯了，平时少言寡语。自从遇到苏任平，也不知怎的，需要说话解释的地方就多了很多，只可怜积苏平时缺乏言语交谈的“训练”，话说多了，仍是会卡壳。

寒风萧萧，苏任平将斗篷又裹得更紧了一些，却并不催促，只默默往前走着，等积苏自己理顺了再说。

过了片刻，积苏才轻轻说道：“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但是后来……后来我父母执行任务失败……族人向来认为天赋遗传，运气也会遗传……所以，所以认定我绝不可能成为出色的杀手，所以后来……后来他们都不准自己的孩子和我在一处，生怕我父母失败的厄运影响到他们的孩子……”

家长们不许孩子跟差生玩儿的信条，在杀手培养体系里也不例外。苏任平摇摇头，无声叹口气。

积苏断断续续地往下说去：“那段日子……很难过。那时，只有凌雨和凌霜兄妹两个背着大人们，始终偷偷和我玩儿。所以，我们三个，一直都是极好极好的朋友……”

当所有人都弃你而去的时候，独独逆流留下来陪着你的人，一定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积苏又是个极重情义的人，因为凌雨凌霜兄妹在他心中的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

然而，这样温暖的时光总是过得极快。先是凌雨被挑中做了宫廷卫士，离开了森林；而后凌霜也开始频频外出接任务，越来越忙碌。虽然凌霜仍旧会抽了时间去看积苏，但是积苏却觉得自己与这兄妹的差距越来越大，在一起时能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少，于是，他便有意无意地躲着凌霜，交情便慢慢淡了下来。

最起码，积苏单方面的以为他和凌霜的交情是淡了的。

至于凌雨，自打做了宫廷卫士他基本便再没回过迷思森林。对于桃夭千仞或林深一族这样的部族来说，给埃比泽姆的贵人们做卫士或保镖算是最好的出路了，他们本是连常民都不算，可一旦被挑选成为卫士保镖，则可以直接获得户人身份，有的运气好的，还能从雇主那里直接获得房子，定居城中。

凌雨是直接进了王宫，给国王做护卫，自然得到的待遇也是极好的。他被选中的当年就在米亚城分得了一处居所，凌雨便带了父母住在城里，基本上是彻底与迷思森林告了别。

本来凌雨给妹妹也留了房间，但凌霜却是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迷思森林。

“是因为你吗？”听到这里，苏任平想也没想，张嘴便问了出来。在他看来，这个理由是顺理成章的，也应该是唯一的理由。

即使走路也身子板正宛如芝兰玉树般的积苏，竟毫无形象地扭了扭身子，仿佛有些不安似的，结巴道：“不……不是……跟……跟我没，没什么关系……嗯，是因为她养的那条老狗……”

“哦——”苏任平刻意拉了长声，好像终于了然了一切。

积苏看他一眼，复又转开目光，只低头看着脚底下的路，道：“那是我们在林子里捡到的一只狗，从小养大的……”

“你们？”苏任平此时分外的耳聪目明。

“嗯……是凌霜和我，我们在迷思森林里玩儿的时候，看见了一只小狗，不知道是被遗弃的还是说丢失后无意走进森林的……我们看那小狗可爱，就带回去养着了。一直以来都养在凌霜家里”

若是无人豢养，误入迷思森林的宠物狗，多半只能成为其他野兽的腹中餐。

积苏又偷偷瞥了苏任平一眼，见他没有再追问的意思，方松了口气似的，继续说道：“那条狗是我们小时候就养着的，到后来凌雨到了王宫任职的时候，这条狗已经老了，一身病，每天很少动弹，不愿出门。而且，老狗极其抗拒走出森林。”

“大约，它小的时候在森林外的经历很痛苦吧，”苏任平道，“所以才不愿走出去，不愿再回到从前那个引起它痛苦的环境中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积苏点头道，“凌霜估计也是担心老狗经不起折腾，才坚持继续住在森林里，好跟老狗作伴儿。”

跟老狗作伴，还是跟你作伴呢？苏任平差点又脱口而出，但考虑道积苏的腼腆，他觉得还是得给孩子的面子留条活路。于是他干咳了一声，拐弯抹角道：“既然是你们一起收养的，凌霜把老狗寄放到你那里不也是可以的吗？”

“嗯，我也是这样说的。”积苏毫无察觉，仍是继续说老狗的事儿，“她说她放心不下。可是，凌霜每次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把老狗放在我那里的。怎么以前放心，这会儿就又不放心了呢？我真是搞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这还不明白！太明白了吧！苏任平又摇摇头，道：“大概，以前暂时放你那儿，她还可以随时领回去，能时时往还；但若是彻底放到你那儿，她却离开到另一个地方生活，就不能去你那儿……就不能随时见老狗了。”

积苏扭头看着苏任平，张了张嘴，又抿住了。他很快又转回头，目不斜视望着远方：“其实我想说的重点，是那条狗。那条老狗在凌霜，以及在我心中都占了极重要的位置。”

“听得出来。”苏任平点头。这条老狗，大约就是那些美好岁月那些重要记忆的标记，是浓缩了的宝物。

苏任平道：“所以，这就是凌霜送来一只小土狗当钉子的原因？以及，这只小土狗就是当初那只老狗的后代？”

“苏任平说对了一半。”积苏道，“这只小狗与我们养的那条狗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凌霜送它来，一定是要用它勾起我与她和凌雨的交情，以便能让她……顺利完成任务。不过，当年那条只老狗并未留下后代，这只小狗即使与它再像，也不是它的子孙。”

人与宠物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都会有深厚的感情，更不要说，积苏那条老狗宠物，说起来还是与凌霜一起养的。所以凌霜特意选了这样一条小狗，送来做“钉子”，便是瞄准了积苏看见这狗便会想起那些往昔温馨岁月，这样一来，即使他能识破小狗“钉子”的身份，也下不了狠手将小狗斩草除根。小狗只要能留下，凌霜的暗杀任务就有可能被完成。

而且，这样一条带着回忆的狗送到积苏面前，恐怕也是一种提醒，提醒积苏不要漠视他和凌霜原本的感情。

苏任平捏捏眉心，道：“积苏，你希望留下这只小狗，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