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朋友打一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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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

听见凌霜这句话，苏任平只觉得心脏重重地坠了下去。他正要再说什么，却见墙上的暗门骤然推开，之前带苏任平来的那位近卫又出现在了门口。

近卫扫视一眼，道：“斗一马上开始，静场。”

凌霜立马点了点头，从近卫身边走了出去。

“你等等！”苏任平有些着急，用力拉拽挡着他去路的铁丝网，却根本没有撼动那牢固的网分毫。

“安静坐好。”近卫声音不大，却天然的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任平不由自主地坐了回去。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坐在现场能帮上什么忙。

被铁丝网阻拦着，能做什么？

可是苏任平想尽办法进入斗一场，只是为了做观众吗？

肯定不是啊！

就在苏任平纠结不已的时候，两侧的暗门再一次打开，人群鱼贯而入。

所有的来人都裹着一身黑色的袍子，脸上戴着和苏任平一般无二的黑色面具。很显然，他们并不想被人知晓自己曾出现在血腥的斗一场内。

尽管，足够熟悉的人仍然可以从黑袍下的身高、行走的姿势乃至眼睛的神态中，不费什么力气就能猜到相互的身份。

但他们仍然需要这层遮掩。

贵族的游戏，需要体面。

苏任平微微转头，便可以看见看台最高一层的中间。

一位身形与曦晨相符的黑袍人坐在了那里。与她隔张小桌，相对而坐的人，苏任平猜不出是谁，但是从身高和动作上来看，应该是位有些年纪的男性长者，而且颇有些地位，即使在国王面前，仍旧不卑不亢的。

这是谁？宗相？宗主？连山景？

整个斗一场人无人说话，只有因为走动而带来的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如此克制的微声，让地底的空间愈发压抑了起来。

从时间上推算，这个时候应该是第一场表演刚刚结束。

看来，对于今日来参加冬日祭的贵人们来说，真正的余兴表演，在这地下深处啊。

就在令人压抑的寂静中，一位黑袍人无声走上看台中心的圆舞台，像是一条犁开幽暗河水的黑鱼，猛然从水面下冒出了头。

这下，地下空间里更加安静了，仿佛连呼吸声都被刻意掩藏了起来。所有人都凝神屏息，望向这位像是突然在舞台中间生长出来的主持人。

这地底的空间完全像是唤醒广场的倒影缩小版，舞台的设计估计也采用了相同的技术，主持人完全不需要凭借其他工具，也不需要特意提高声音，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让自己的话语清晰传递到看台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苏任平听见这主持人朗声道：“以武会友，以戏代争。天佑我埃比泽姆之国，王者德纯，百姓和乐。又传斗一之术，以嬉游之戏化纷争龃龉于无形，遂以和为贵，天下遂久安……”

主持人这通开场词，大概是为了给斗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活动贴些金，好叫它显得更合乎情理、更有开展的必要，惟其如此，在场的这些贵人也才有了出现在这里的正当理由。

人家是为了化解更大的争端、免去国建百姓受苦，才不得不来到黑暗的地下，用少数动物驱役的血，代替战争的血。

只是，主持人这套话过于文绉绉，不光苏任平，坐在高台上的，面目不清的贵人们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不少人在面具下都打起了哈欠。

主持人倒也机灵，不等更多人现出不耐烦来，口风一转，道：“今次斗一马上开始，先请两位领头人亮牌。”

主持人话音未落，就见国王和她旁边那人的黑袍上，在心口的位置上，亮起了两块圆形光斑，像是之前就挂在那里的一块徽章骤然被点亮。

这两人胸前的“徽章”都只有一枚埃比大小，但是，亮在国王曦晨袍子上的，是红色的；而与她隔桌而坐的那人，胸前亮起的则是蓝色光。

这大概所代表的，是国王和那人不同的立场？如此说来，对面那人的身份就缩小了许多。

大约，不是宗相就是宗主了。

宗相反对曦晨成为国王的事儿，全国皆知。虽然他的反对被神明的旨意判定无效，但他老人家的意志并没有改变，他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给曦晨找麻烦的机会的。

至于宗主……据苏任平了解，宗主虽然比起宗相来说更为尊重神明的旨意，但是，对于曦晨违反祖制的一些举动，他都是极为反对甚至是反感的。

被宗主认为违反祖制的举动，就包括由可食用物做出的各种美食在埃比泽姆被推广开来且大受欢迎这种事。

他老人家觉得，恰当的可食用物的确是维生丹不可缺少的补充，但如果利用可食用物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则会激起人的欲望，而欲望则会滋生出罪恶。

在苏任平思忖的当儿，那主持人略一点头，对着看台一摆手，道：“请诸位亮牌投票。”

骤然间，看台上下四周闪起了无数的或红或蓝的光。苏任平凝神去看，原来是在那些看客的黑袍上，都挂着可以亮光的“徽章”。

有侍者迅速点了数，悄然上台，走到主持人近旁附耳低语。

主持人点点头，高声道：“红色六十票，蓝色九十票。蓝色胜出。请蓝色领头人设注。”

曦晨旁边那位不知是宗相还是宗主的，闪着蓝色光牌的“领头人”点点头，沉声道：“库制。”

曦晨很短促地冷笑了一声：“这才刚第一局，您便下如此重的注？万一输了呢？再往后呢您还怎么下注呢？”

“一局便只说这一局的事儿，”蓝色领头人声音里毫无波澜，“其余的，不劳多虑。”

曦晨转回了头，没再说什么。

只听主持人又道：“请红色领头人派遣役使。”

所谓“役使”，就是斗一比赛中，被驱役所训练的那些动物。

这就是要安排第一局斗一的应战双方了？

按照事先了解的情况，开场的应该就积苏和凌霜秘而不宣的役使。想到这一点，苏任平不由心里一紧，就好像被谁一把攥住了心脏。

曦晨随手拿起小桌上的一只灯笼果，在手心里揉搓着，漫不经心道：“猛犬。”因为红色牌得票较低，所以他们必须先公布上阵役使，得票较多的蓝色一方则可以根据红色方的排兵布阵来调整自己一方的调遣，更具有后发制人的优势。

所以蓝色领头人一直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待听见曦晨的话，蓝色领头人仿佛愈发轻松了起来，往椅背上靠了回去，仍旧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说道：“苍鹰。”

主持人夸张的一拍手，道：“斗一第一局，猛犬对苍鹰！”

他的话音未落，悬在舞台侧方铁丝网上的小钟被猛然拉响，随着“叮铃铃”一声脆响，两道黑影一上一下倏地蹿上舞台，分立主持人两侧。

从上空盘旋而至的，是一只足有四五岁小孩那么高的一只苍劲雄鹰；从台下闪电般奔上来的，则是一只一米高的黑色獒犬。

真的就只是狗和老鹰？

积苏呢？

苏任平心里一急，竟从藏身之处猛然站起身来。

舞台上，主持人正往台下走去，獒犬失去了遮挡，一双凶狠的三角眼立刻瞪向了苏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