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破立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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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话音未落，就见看台上的红蓝幽光此起彼伏地闪烁了起来。

大概，有些人会随着心情变化，在红蓝之间横跳吧。

待那些光逐渐稳了下来不再闪烁的时候，又有侍者将票数递到了主持人耳旁。

主持人挺直了腰，高声道：“红色七十六票，蓝色七十四票。红色胜出。请红色领头人设注。”

宗主在面具下轻轻一笑：“险胜啊。”

“只要胜了就好，管它险不险呢。”曦晨似乎并不以为意，只对着舞台方向朗声道：

“户籍。”

看台上下顿时响起一阵阵嗡嗡声，似乎对于曦晨这一注，所有的人都是没有预料到的震惊。

“户籍……是不是要消弭常民和户人的区别？”苏任平悄悄问道。

“差不多吧。”青岚看向曦晨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了起来，“除了常民和户人，据我打探到的消息，陛下还想取消贵族的特殊身份。”

“啊？”苏任平也张大了嘴巴，尽管有面具挡着无法叫人瞧见，但他陡变的语气仍然显露出了内心的震惊：

曦晨竟然会在这里以户籍改革下注！

而且还是抹平所有阶级鸿沟的大改革！

而且在这个尽是王公贵族的场子里，大大方方地提出来！

“应该会是一步步来的，”青岚道，“先把常民和户人的差距拉平拉齐，再说贵族的具体调整。这事儿在朝野权威人士那里争议很大，根本没办法达成共识，听说就暂时先搁置了。不知道今儿怎么又又提出来了呢？”

即使是一步步慢慢来，一旦变革开始启动，那便意味着车轮的滚动不会停止，变革的刀子迟早会砍到贵族们的身上。

那些贵族怎么肯轻易妥协？

在条件没谈妥之前，暂时搁置的确是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曦晨这么做，是有些太心急了。

果然，在愣了几秒钟后，看台上那些非富即贵的观众们终于反应了过来，陆陆续续的便有人叫了起来：

“现在还能改投吗？”

“我要改投蓝！”

“跳票！投蓝！”

“……”

宗主看着曦晨：“你要不要改设一个注？”

曦晨腰杆挺直，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君无戏言。”

无论是唤醒广场还是这地下的斗一场，设计上都很有奥妙，尤其是中心舞台和最上方看台中间这两处，即便不用扬声设备，正常说话的声音都能被清晰地传到场子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曦晨这句话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而且，她为了表示自己心志坚定而刻意加重的语气，听在旁人耳中，完全变成了傲慢。

于是，她这边话音还没落，看台上气愤的喧嚣声便如海啸般陡然升高。

简直要把人淹死。

曦晨仿佛对这些噪音根本就充耳不闻似的，从桌上很随意地抓起一只灯笼果，在手中摆弄着，对舞台上说道：“可以派遣役使了吗？”

苏任平却看见她空着的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椅子扶手。

青岚在旁边摇摇头，遗憾道：“太急了些……而且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自己都没给自己留台阶儿啊。”

站在舞台上的主持人似乎有些为难，他在乱哄哄的叫喊声里，往台下扫视一周，最终像下定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心似的，清清嗓子，略提高了音调，道：“请蓝色领头人……”

“不行！”看台中间呼的站起一人，在胸前蓝色徽章闪烁的光芒中吼：“我们还没同意此注呢！怎么能往下进行？”

“按斗一的规矩，”主持人小心翼翼解释道，“由斗战双方的代表下注即可，在咱们这一场，代表就是红蓝各自的领头人……”

“少说这些没用的！”那人蛮横地一挥胳膊，吼道，“领头人也是由我们选出来的！所以设注也得考虑我们的意见！怎么能搞一言堂只他说了算呢？再说了，你现在重新计数，你看看还有几票投红？连支持者都没了，他还有什么资格设注？换蓝色领头人设注吧！”

“这……”主持人很是为难，“斗一还从未出现过跳票重新计数的情况……”

“今儿就做第一回吧！”那人嗓门越来越大，“我就是刚刚由红转的蓝，你们总得考虑我们这些重新抉择的人的内心感受吧？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

“对！”

“说得好！”

台下俨然成了一片赞扬附和的汪洋大海。

坐在宗主旁边的黑袍人悠然跷起了二郎腿，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背上，仿佛是这片大海里的不动仙山。

就在这一团混乱眼看就要冲破脆弱的界限越滚越大的时候，忽听有人高声喝道：“大家静一静！能否听我一言？”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和，也没有像刚才那人一样吼起来，但不知怎的，一听见他发声，场内立时便静了下来。

大约是因为他的声音带了种无法让人忽视、天然就想让人依赖的力量。简单来说，就是这人一说话就叫别人觉得他靠谱，由不得的就想听他的建议，跟着他走。

青岚循声望去：“这还是个练家子，会用气……”

“这声音……”苏任平疑惑道，“我怎么感觉有点儿熟？”

应该是在哪儿听到过。不过，由于脸上这张面具的阻隔，声音多少还是扭曲了一些，苏任平无法仔细分辨。

只见这人身材颀长，胸前徽章是场内为数不多的红色。他遥向看台上方拱拱手，才转了身，面向看台上的观众们，朗声道：“诸位今日聚在此处，想必已经对斗一有所了解。即便不甚了了，经过刚才一局，想必大家都已明白，每一场斗一均是生死决斗，失之毫厘，便将谬以千里。所以，斗一对规则的设置和执行极为严苛，话既出，便再没有商量更改的理儿。不然，你来打个商量，我来做个妥协……那还有什么必要通过斗一来定夺事务？”

曦晨攥着扶手的手终于松了下来。

场内愈发的鸦雀无声起来。只有先前站起来的那人，仍旧站着，只是略微有些驼背。他迟疑道：“你这话说的也不算错。只是，如今我们大部分人都有了意见，而且是南辕北辙般的意见……照你所说，我们即使有意见，也只能憋着，屈服于死板的规则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戴红色徽章的人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蓝色徽章顿时冷笑起来。在他四围，不满的嗡嗡声重新盛开。

“但是……”

蓝色徽章一愣，看向不远处的红色徽章，但不知他这“但是”后头，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