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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苏兀自矗立不动,仿佛一座山那般牢靠。哪怕对面横扫而来的凌霜,带起一道蛮横的劲风,仿佛磨的尖利无比的快刀。
他依旧不为所动。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然而,那些聒噪的观众们显然替他多操了份心。积苏耳听得一片惊呼从台下此起彼伏地涌起,烦人的很。
他有些不耐烦地皱皱眉,仍旧将注意力集中在马上就要到面前的那一脚,按在地上的双手悄然用力,正要抬起的瞬间——
“积苏!”
一声焦虑而充满担心的轻唤,从杂乱的人声中脱颖而出。
积苏身子明显一震。
对于他来说,这声音太熟悉了。虽然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听到过这声音了。
而且,他也并不希望这个声音此时出现在此处。
哪怕,他无比渴望着听到这个声音。
积苏微微斜了斜眼睛。
然而,对战正酣,机会稍纵即逝。
就这么一分神,凌霜那一脚便已经踢到了积苏的腰眼。
积苏再没有充分应对的时间,只得重新按下手掌,在地上用力一撑,上身斜出,左腿高抬,正对上凌霜的脚,嗵的一声,两人腿脚硬碰硬,便又各自往两旁打个滚,重新站起。
凌霜脚踝处的玄色衣裤下,慢慢变得湿腻起来。
那是被黑色掩盖了的鲜血。
积苏虽然没见血,却也并没有好到哪里。以小腿处传来的疼痛的程度……最起码是有骨裂了。
但这不是积苏最关心的。他更焦虑的是,这一次的失手,会不会引起凌霜的警惕?
以及,那个声音……
“让你别乱动你不听,看看,让我徒弟吃亏了吧?”青岚还保持着压制的姿势,狠狠按照苏任平,没好气道,“正是关键时刻,不能叫他分神啊!”
“你凶什么?大家都在喊叫,平平喊一声又怎么了?”晴方上来把青岚的手打开,拉起了苏任平:“平平,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苏任平嘴唇有点儿哆嗦,“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真的给积苏添麻烦了吗?”
青岚往铁丝网跟前坐近了些,紧紧盯着台上一动不动的两人:“我虽然不知道积苏是怎么打算的,但是我看得出,他刚才是想在手上有所动作的。但是……只是略微晚了甚至不到一秒的功夫,便错失了时机,他只能探出腿脚来仓促应对。凌霜的力不小,积苏想要对付过去,自然也不能有所保留,所以两人一定都受了伤。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我在想,积苏原本是想做什么的?”
“对啊,他刚才到底想干什么?”听了青岚的话,晴方不由也陷入了思索之中。
“怎么了?”苏任平忙问。他旁边两位内行人都能看出门道,但他一个门外汉却是只能看个糊涂热闹。
此时看台上下喧闹无比,不管懂不懂行的,都能看出来台上两人的争斗到了决胜之刻,可偏偏众人瞩目的这两人却僵持不动,所以看客们比他们两个更着急,一个两个的全都叫嚷催促起来。
晴方只得凑到苏任平耳旁说话:“刚才那一招,按理说积苏闪避开来是最佳选择,实在躲不开,就像他最后选择的那样,以腿脚应腿脚,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从他的反应和动作来看,他原本是想用手招呼应对的……放弃躲闪和用腿攻击,反而要用最不利的手来过招,我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考虑的。”
他们想不通的事儿,凌霜却隐隐有了猜测。
在积苏对面,凌霜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丝犹疑:“你想干什么?”
积苏言简意赅:“取胜。”
凌霜微微一皱眉,很显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
积苏往前踏了一步,凌霜立即摆出防御的架势,虎视眈眈。
积苏吸口气,忍着小腿上的疼痛,道:“我们……能停手吗?”
凌霜冷笑道:“现在停手?你是活在梦里的吗?”
“啰嗦什么!打呀!”台下有人高声叫道。
凌霜盯着积苏,道:“听见了吗?你我今日若不分个胜负,都别想走下这个台子。再说了……”她脸上的笑,冷意更深了几分:
“你不是想让那小子平安吗?那就靠你自己来争取吧!”
积苏脸色陡然一变。
“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宗主疑惑地问道。
借着面具的掩护,曦晨往舞台边缘的铁丝网下的黑暗中扫了一眼,轻巧道:“谁知他们这些驱役的把戏呢,大约是为了取胜的话术吧。毕竟那驱役,我也不太熟。”
宗主瞪了曦晨一眼,在椅子上重新坐正了。
重新坐正的,还有苏任平。只不过,他又是被身旁二人的四只手硬按下坐好的。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青岚几乎咬着后槽牙在说话。
“平平,你冷静,”晴方亦是好言相劝,“我们现在静观其变。”
“可是,可是……”苏任平有些激动,“我的平安,不应该是由我自己来把握吗?我怎么能看着积苏为了我的平安而拼命?”
“那又是谁刚才说过,让积苏打这一场也不是坏事,是帮他放下心结了?”青岚斜眼瞪着苏任平,“你属耗子的,撂爪就忘啊?”
“我没忘,我只是,我只是……”苏任平张着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此时才明白,什么叫做想是一回事儿,做又是另外一码事儿。
他太高估自己的理智了。
安然坐在台下,看着别人为了自己的命而卖命,这种事儿,他做不到。
苏任平咬咬牙,腰腿用力,又要站起身来。
青岚眼疾手快,本来就没放开的手又多用了几分力,略加重了几分语气,道:“你给我老实点儿!这会儿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了!积苏代表的,是红方!就算你不要命什么都不顾,红色领头人可还是里子面子都要的!”
已然站上台的人,早已身不由己。
积苏深深吸口气,抬眼看向凌霜,轻轻抬起了右手。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想要对着凌霜推出一掌,然而他分明竖起了一只拳头,而且手心还朝着他自己。
这算是什么招?
看台上下的人,全都愣了。
只除了凌霜。像锋利的冰凌一般的少女脸色倏地一变,轻叱一声,手腕一横,指尖寒光倏然闪现,直逼积苏手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