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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已经是五月初,也就是说桓冲要么已经展开对于襄阳的攻略,要么马上就要出兵,留给刘正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行军路上练兵是极其困难的,毕竟能够行军已经是极其疲惫的了,还要每日行军几十里,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好在距离桓冲的治所上明已经不远,因此刘正命令半日行军,半日原地扎营操练,训练的项目主要还是行军和队列。
冷兵器时代军队基本都是“阵而后战”,除了哨骑斥候对战可能类似后来散兵对攻之外,哪怕是骑兵也得结成战阵与敌人作战,否则根本形不成冲击力。
一路行了将近十天,在大战将至的压力下,士兵们训练颇为辛苦,因此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月时间,总算把队列和行伍展开训练得颇为精熟了。虽然在个人战技上还略有不足,但是刘正把所有的部队分为六百人的长槊队和两百五十人的弓箭队,长槊队只要乱枪戳去就好,因此对于个人战技的要求较低,勉强能够应付。
眼下刘正的部队经验最多的已经经历过三次战斗,能够在这样的战斗中存活下来的,在这个时代已经算的上是老兵了。
一个月的近代队列训练,外加三次战斗的经验和屡战屡胜的自信心,让刘正的这支部队渐渐具备了绝世强兵的资质。
原本荆州刺史的驻所应该是江陵城,古江陵城地处长江中游,江汉平原西部,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古称“七省通衢”,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古以来就常常作为荆州的治所,因此古人常以荆州称呼江陵。
江陵此地适合进取而不适合防守,当年桓温就是在江陵整兵经武准备北伐,可是等到桓温篡位失败,北朝势大,位于汉水和长江之间的江陵就危若累卵,因此桓冲来到江陵之后上书“自中兴以来,荆州所镇,随宜回转。臣亡兄温以石季龙死,经略中原,因江陵路便,即而镇之。事与时迁,势无常定。且兵者诡道,示之以弱,今宜全重江南,轻戍江北。南平孱L县界,地名上明,田土膏良,可以资业军人。在吴时乐乡城以上四十余里,北枕大JX接三峡。若狂狡送死,则旧郢以北坚壁不战,接会济江,路不云远,乘其疲堕,扑翦为易。臣司存阃外,辄随宜处分”,自己跑到长江以南的上明去了,把江陵交给部下防守。
到了太元三年(378年),苻坚派大军南侵,鲁阳、南乡、南阳等地都沦陷,当时桓冲虽然坐拥七万兵力,却没能分兵相救,任由秦军攻克襄阳,俘获梁州刺史朱序(当然,朱序的被俘以回溯的眼光来看反倒是件好事)。
得益于王松赠与的地图,眼下刘正已经来到了接近上明的地界,这地方倒是无愧于桓冲所言,的确是土地肥沃,适合种植,眼下田地里面全是辛勤耕作的农夫,种植的都是些水稻或者小麦、粟类。
大军行进,威势隆隆,农夫们躲避不迭,毕竟大兵是不讲道理的,若是惹了他们,挨一顿打还是轻的,若是真的惹了大麻烦,只怕掉了脑袋都没出去说理。
这些人在这乱世生活的久了,养成了小动物一般的反射神经,本能地不去接触任何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的东西。
前方不远就是桓冲的驻所,身为都督江、荆七州诸军事,桓冲的驻所防卫还是颇为严密的。刘正的军队绕过一个屯堡,示意自己没有侵犯的意思,就见到远处三五骑兵慢慢地从地平线上闪现。
这些骑兵都是晋军的哨探斥候,搁在明代叫“夜不收”,是拣选军中轻捷善战之士而为,因此见到刘正的大军前进,不仅不像后退惧,反而向前侦查哨探,有些斥候还从两翼展开绕着刘正的军队侦查,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在计算人数和观察武器装备。
仔细一看,这些人都是身穿最轻便的熟牛皮甲,背上背着角弓,腰间一柄短剑,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武器了。这是因为他们是大军的眼睛,因此最重要的是传递信息而不是与敌人战斗,什么时候斥候都要上阵了,就说明战事危急到难以挽救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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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的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用坚定的脚步敲击在大地上,发出震撼人心的声音。与杂乱无序的声音相比,这整齐划一的步伐哪怕声音响度略低,也能带给人百倍的震撼。
步槊队如铁线一般向前推进,手中长槊竖举,有如一片森林。这步槊长度是人的两倍还多,看上去一个人拿着一根电线杆子似的东西子,颇为滑稽。但是任何稍微对军事有些了解的人就会知道,这样的步槊队只要稍加训练,就会是骑兵们的噩梦。
步槊队行进如海潮,弓箭兵则在后缓行。他们身背厚麻布制成的箭囊,里面放着十五只箭。临阵不过三矢,十五只箭已经有十斤重,再加上弓箭和其他用具,他们身上的负担其实也并不算轻。因为军备不足,所以很多弓箭手都没有皮甲,只有一身布衣。不过这并不算什么严重问题,因为弓箭手不需要与敌人肉搏,只要在后面支援放箭就行。
长槊如林,精骑如龙,刘正的军队隆隆行进在上明的土地上,脚步踩踏起脚下的黄土,腾起或大或小土黄色的烟云。
看着慢慢逼近的斥候,刘正微微一笑:“全军有了,唱军歌,扬军旗,让晋军看看咱们的风貌!”
军旗高高地飘扬了起来,剑经交错的图案坐落在鲜红色的布底上,有若鲜血染红一般,而代表刘正姓氏的“刘”字大旗和写着“复汉”二字的军旗则说明了他的来历。
“怒发冲冠,凭栏处……”
嘹亮又苍凉的军歌声响起,带着一种古老而悲壮的情绪,慢慢在荆州的大地上发酵蔓延。
这些士兵唱着军歌,迈着大步,有如迈向刀山火海的无双死士,毫无畏惧,毫无恐慌。
杨忠看到眼前的这幅景象,不由得勃然色变,论见多识广,他们这些斥候堪称军中眼睛最毒辣的人,哪支军队实力强,哪支军队没有士气,哪支军队不好惹,他们只要稍微一看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而眼前这支军队,盔甲兵器不算是上佳,可是军心士气堪称是他平生仅见,尤其是那整齐划一到好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步伐,更是令他心惊胆战。
作为一名老行伍,他清楚地知道兵器装甲的作用并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厉害,一口宝刀或许能让一个武士的战斗力增强,但是几千口宝刀却不足以让一支部队横扫天下。只要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哪怕是拿着劣质的刀剑都能大破强敌,何况眼前这支部队装备只是一般,还算不上不好!
他又看看那些翼护在队伍两侧的精骑,眉头皱得更紧,这些精骑里面胡汉都有,不知道什么来路,但是老兵之间只要一看就能知道彼此的能耐。而眼前这些人,显然是不是好惹的。
“从什么地方来的这些精锐军队!刘?复汉?你们谁听说过这么一支军队?”杨忠皱着眉头问身边的斥候,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没有得到回应,杨忠心中的惊惧更加深重,这里是大都督驻所,要是真的让这只军队大闹起来,只怕没有十倍的精锐兵力是不能围歼的,可是就算真的打赢了,己方损失也绝对不会小!
和这么一只整齐划一、万众一心的军队交战,没有十倍的兵力,没人敢说能胜。
他又看看在军队后面随行的男女老少,心中的恐惧稍稍减弱,但是疑惑却愈发冒出。
“这难道是大都督派出去掳掠人口的部队?可是这些人都一脸自豪和微笑,哪里像是被掳掠到南方的人口?要是真是掳掠,肯定是嚎哭于道,远近相闻!而且,也没听说过大都督最近派兵出去啊!”杨忠心中心神电转,忽然听到部下开口提醒;“大都督,你看,那边来人了!”
“来人了!”杨忠一惊,随后回头看到三名骑兵飞驰而来,手中没有拿武器,想来是来谈判的。
“只要不是来打仗的就好!”杨忠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害怕这支军队,要知道,他曾经和秦军交战,阵斩三名精骑,堪称是骁勇之士,可是就是他也打心眼里不愿意和他们打仗。
这就好比是两只老虎在山中相遇,一般不会轻易交战的,因为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没有生死大仇是不会轻易开打的。
只是,杨忠乃是骁勇的军中精锐,属于通晓军令、军纪和行军作战的中下层军官,可是对面的士兵个个都令他觉得不好对付,这就让人不敢相信了。
想想,一千多个杨忠这样的英勇军官作为士兵,这样的军队得多么凶悍?
杨忠根本不打算亲自去了解这个问题,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和生死冒险告诉他,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活得会比较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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