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这话显然有点出乎诺埃尔的意料，他知道对方对他们了解得很多，但他不知道这个人连巫师界的事情都知道，虽然他也不是没想过超自然的可能性，但显然这个男人既不是巫师，也不是什么非人类生物。

这就很奇怪了，除非单纯只是自己看不出来对方的身份。

黑发绿眼的巫师侧了侧头，天台上的风把一部分的发丝都吹了起来，这令他的视线受到了一些阻碍，“你的伙伴呢？”

幕后的犯人一共有两个，而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只有一个人，他有理由怀疑这方面的消息来源于那另一个犯人，鉴于这是比较关注自己这边的那一个，而另一个所关注的则是有极大可能活了很久的亨利。

“我没有伙伴，”长了一张陌生的脸的男人似乎也被这不大不小的风有所影响，侧过脑袋摊了摊手，说话的方式里带了点傲慢的意思，“以前有，但是现在没了，可能以后还会有。”

这样说着，他摇了摇头，似乎感到些许遗憾，眼睛盯着诺埃尔，“但是这个可能性似乎也不大了。”

“是吗？”被这样直视的侧写师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没有感受到对方话里的意有所指一样。

“如果你说的是亚当……”男人接着说了下去，依旧摊着手，膝盖弯了弯又直起来，视线转向了上空，一副嫌弃至极的表情，绕着诺埃尔像是在抱怨一样地碎碎念，“哦亚当，他是觉得自己少一个夏娃吗？亨利亨利我们是灵魂伴侣，亨利亨利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亨利亨利……监视、跟踪、送手机、友情提示……老天！”

他的态度像是受不了那个暂名亚当的家伙，明明应该是紧张的氛围，诺埃尔偏偏还是被对方的样子给逗笑了，然后这个鄙视了半天自己合作伙伴……暂时就先这么称呼好了……的男人终于绕回到了诺埃尔的面前，他看见黑发巫师的出乎意料地笑了出来，停下了数落，甩了甩自己的手，“所以我当然是送他去见他亲爱的亨利了。”

于是诺埃尔想起来他回到警局的时候就没有见到法医了，最初还以为对方是已经下班回家，现在看来大概是跟自己差不多的情况。

但这个时候少年模样的探员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他还歪着头，顶楼的风光并不怎么明媚，可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却与这环境截然相反。

“所以他叫亚当，你叫什么？”还留有笑意的人这么说。

站在侧写师面前的男人就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态度似乎也跟着变得疏远起来，“莫里亚蒂。”

诺埃尔当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比起这种问题，还是对方的名字更加令人在意一点。他的下巴往下低了一点，抬眼看向自称叫莫里亚蒂的男人，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我得说，英国就有一个福尔摩斯，先生。”

“我知道。”莫里亚蒂抬了抬眉毛，“我当然知道，要知道我可是在他手上死过一次。”

这下诺埃尔感觉自己有点搞明白这是哪一个莫里亚蒂了，倒不是像亚当一样的代号，而是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福尔摩斯的对手莫里亚蒂。

“拜你所赐。”他又突然加了一句，然而表情却不像是为此感到厌恶或是恨意之类的反感情绪。

诺埃尔想这话的来由大概是自己为了得到答案而向夏洛克提醒的缘故，他发现了那背后有一个犯罪大师，然后顺藤摸瓜发现了莫里亚蒂，最后可能是由于占了先机的关系令这个莫里亚蒂“死”了一次。

他当然不认为对方所说的在夏洛克手上死过一次是指真正的死过一次，不然除非是拥有不死的能力或者是什么别的能力，否则现在是没法站在自己面前的。

“所以这就是我们现在站在这里的理由？”诺埃尔理了理被吹到眼睛前的头发，把它们都撩到了耳朵后面，湖绿色的眼睛完全□□出来，一点波动都没有，像平静的深潭，这样的姿态看起来两个人真的就只是单纯的谈话，而没有涉及生死之类的事情一样。

但他的睫毛很长，在这种天气下阴影落入眼中，就显得颜色深了很多，“你来找我算这笔账？”

“不。”莫里亚蒂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来找你算账，但不是算这笔账。”

“哦？”魔法界已卸任的领导者勾起唇角，兴味地发出一个单音节词。

他倒是不知道他们之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账要算。

“你看，我说过莫里亚蒂在夏洛克手上死了一次，所以我来了。”穿着一丝不苟的犯罪大师向前走了两步，顺从地开始解释，现在看起来他的打扮也同样非常正式，而讲到这里，大概是觉得说法有些模糊，他又加了一句自己的猜测，“也许是刚好两个莫里亚蒂都在同一个时间死亡的关系，谁知道呢。”

这话的信息量显然是巨大的，如果说一开始两人见面时莫里亚蒂的话透露的是他对伦敦以及巫师界的了解，那现在所透露的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平行时空的存在。

“所以另一个时空的诺埃尔对你做了什么非常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至少在他的记忆里，连与对方的交集都基本可以说得上是没有，更别说是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不，他很好。”莫里亚蒂否认了这一说法，稍微拉近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好……虽然他从来没说过我是他最重要的人这样的话。”

说到后面的时候，这个同样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男人语气里又开始带上了一点讽刺的意味，显然是意指诺埃尔对博士说过的话。

莫里亚蒂会知道这件事倒是不令他惊讶，先不提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重复了一遍，就光是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还身在英国就足够解释了，毕竟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的主场，连出租车司机都是对方的人也不算有多意外，毕竟流浪汉都是福尔摩斯的人了。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在另一个时空里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听起来似乎还不错，这仿佛意味着那与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很大不同，甚至可能完全相反。

黑色头发的少年耸了耸肩，似乎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如果你想听，我现在也一样可以说。”

他向来就善于谎言，如果莫里亚蒂只想听这么一句话，他也一样可以说出口，甚至一样可以说的情感真挚……既然对方看起来这么在意这句话的话。

但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无论诺埃尔表现得有多真挚，归根结底也就只是敷衍罢了，谁都不可能当真的，或者说，他之所以会这样说，正是为了突出这一点。所以莫里亚蒂摆了摆手，并没有接受这个提议，“他也会这样说。”

“然而你一样拒绝了。”侧写师这么说，语气平淡得像是单纯的叙述。

“当然。”发色一样是黑色的犯罪大师毫不犹豫地肯定了这几乎只能算是结论的猜测，“他也一样不会介意说这种谎，但是他那样的人，最重要的人当然只会是他自己。”

闻言，诺埃尔晃了晃脑袋，“倒也不算意外。”

“但你令我意外。”莫里亚蒂迅速地接了下去，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他皱起眉，像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不解，“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你会跑到美国去当什么FBI？不，应该说，你怎么会跑到我们的对立面那边去？”

“那你也让我很意外。”诺埃尔这样回道，眼睛直视着对方，“平行时空的理论以你的学历一定不会无法理解，你一定可以知道，答案其实非常简单，不过就是那个时空的诺埃尔遇见了你，而这个时空的诺埃尔遇见了BAU而已。”

虹膜碧绿的巫师这一次主动拉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勾起了被风吹得有些苍白的唇，衬着那过白的肤色，与初见时病弱的印象有些重叠，他压低了声音，抬起的眼里清晰地映照出面前人的身影，以致于其中的深意反而造成一种情意的错觉，“你是那个关键的人，莫里亚蒂。”

这幅模样实在是太过眼熟，与记忆里的另一个诺埃尔相像至极，甚至就连说的话都相差无几，这就给人有种其实这两个人事实上并没有多大区别的恍惚，被称为“犯罪界的拿破仑”的男人顿了一会儿，才拉远了距离。

“你最喜欢玩这一套，诺埃尔。不论是哪一个时空，这一点都毫无变化。”他这样说，歪过了头，接下来说话的语调显得有些冷，“我知道你是想说什么，那句话的意思是，那些探员才是关键的人，对吧？”

而被这么说的人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恼羞成怒，当然，诺埃尔基本是不会有恼羞成怒的时候，但意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再次开口的时候莫里亚蒂的脸色有所缓和，“但看起来你也没有那么在意那些家伙，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看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