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觉得尴尬,干脆不和两人说话,直接行使病人的特权,坐在床上等人伺候。
昨晚那点鸡蛋羹早消耗得干干净净,贺春景抓着餐盒,埋头就是一阵唏哩呼噜。期间还忍不住抬头偷看了几次陈鲜,小姑娘斯斯文文细嚼慢咽,和陈藩一样大方,不计较别人盯着看。
但她越是波澜不惊,贺春景就越是忐忑,那偷看次数着实太频繁了点,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和陈鲜目光撞个正着的时候,陈鲜终于皱着眉头把自己碗里没碰过的鸡腿夹给了他。
“想吃就直说。”陈鲜给他现场砌了个台阶。
贺春景支支吾吾闹了个大红脸,谢谢俩字都说得磕磕绊绊。还没缓过神,陈藩伸出筷子在烧鸡堆上扒拉两下,挑出个鸡翅膀丢进贺春景碗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贺春景耳朵直冒烟,把碗筷啪嗒撂下,脖子缩得像个鹌鹑。
陈鲜也放下了筷子,转过头看他:“怎么了,一见到我就别别扭扭的。”
昨晚对陈藩横刀立马那点气势此刻找不回半分,贺春景也不喜欢自己这样,扭扭捏捏的,但沉重的愧疚感快要把他的脑袋压到小桌板上。
“我就是,我就是感觉自己没脸见你。上次的事,真的很感谢你来救我,但我害得你被马进宝误会,还被马进宝……”他想来想去,找了个不那么难听的词,“动手动脚了。”
那天马进宝误以为陈鲜是他交的女朋友,为了羞辱他,当众摸了好几下陈鲜的胸,还撕开了她的衣服要做更过分的事。幸好陈藩及时赶到了,不然一个女孩子要是因为他,被流氓玷污了,贺春景就算赔上命也还不清的。
陈鲜挑起来半边眉毛:“就为这个?”
贺春景点点头,垂着眼睛不敢看她。
没想到陈鲜一筷子把贺春景面前的鸡腿夹回了自己碗里,吭哧咬了一口。贺春景抬头茫然地看着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跟我动手,我也跟他动手,这算打架,没什么好纠结的。”陈鲜咯嘣嘣地嚼鸡腿上的脆骨,“而且他要是真干出点什么,我让他生不如死。”
贺春景想起马进宝捂着裤裆直不起腰的那一幕,陈鲜确实下脚一点没留余力。
可她毕竟是女孩子。
贺春景的想法都写在脸上,陈鲜颇为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说我毕竟是个女的,被流氓玷污清白,兹事体大,了不得了?”
贺春景又开始耳朵冒烟。
“我是不是还得因为被人毁了清白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跳楼割腕,留下个终生阴影什么的。”陈鲜嗤笑,“最烦你们男的搞三贞九烈这一套。”
贺春景哽住了。
“总之以后别为这事磨叽我。”陈鲜把鸡腿啃了个精光,又把小咸菜倒进粥里拌了拌,呼噜噜吞了,擦擦嘴巴站起来,“还用我在这吗,没事我找YUKI去了。”
贺春景一听到这名字就想起那天陈鲜和YUKI亲嘴的事,立刻又扭来扭去欲言又止浑身不自在。
“停,这事也别拿来磨叽我了。”陈鲜看他这样,又烦了。
“什么事?”陈藩狐疑地看着他俩。
贺春景面皮发烫,没想到陈鲜敢当着陈藩的面挑起这话茬,也不知该不该接。
陈鲜用眼神警告他,随口扯了个谎:“不就是撞见我把卫生巾递给她了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鲜这个理由找得妙,确实足够贺春景每次见了陈鲜和YUKI都表现得含羞带臊,却又不至于暴露事情的真相。
贺春景红着耳朵埋头扒饭,而陈鲜并不在意自己在一顿饭的时间里,给到贺春景这个连女孩子手都没拉过的纯情小处男带来了怎样的三观冲击,拎起书包径自出门去了。
第26章打窝
贺春景自从知道了陈鲜豁达的态度之后,心中压得他喘不上气的愧疚感确实消散了一些。
但他也知道,陈鲜不计较,是她看得开,而不是真的没有受到伤害。
思及此,贺春景又有些黯然,心中隐隐对陈鲜的善解人意生出几分感激。
吃好了饭,护士推着小车过来给贺春景扎针,陈藩呆着无聊,把房间里的大屁股电视捣鼓开了,坐到床头紧挨着贺春景看电视。
贺春景起初嫌他挨得近,拼命推他,却被陈藩伸手握住了输液的管子,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药水凉,捂热了打进去血管不疼。”陈藩煞有介事地说。
窗外风和日丽,两人昨天夜里又缺少睡眠,逐渐昏昏欲睡。在养生老中医第三次打断电影剧情,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时,贺春景和陈藩竟真的靠在彼此肩头睡了过去。
时针一点点向下滑落,他们依偎在一起,电视声音不大,刚刚好盖住他们轻微的鼾声。
陈玉辉就是在这时走进门来的。
他站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儿,无声地走进屋,把房门重新合上。
两个小的睡得很熟,谁都没发现高悬在头顶的那支吊瓶快打完了,就剩下薄薄一层水光挤在瓶口里。陈玉辉就那样沉默地看着,约莫三五分钟的功夫,药液全部打进了贺春景的身体里,针管里开始回血,殷红的血液顺着细细的透明管子往上攀。
陈玉辉痴痴地看着那一丝血线越攀越高,几乎快把吊针前端的细管都填满了,这才弯腰捏住贺春景的手,拇指按在扎针处,另一只手狠狠把针头扯了出来。
贺春景一声痛呼从睡梦中惊醒,挣扎着就要把手抽回来,却被陈玉辉稳稳抓住,沉声道:“别动,回血了。”
陈藩也扑腾起来了,赶快凑过去看。
他眼珠子还没等转到贺春景手上,更先一步发现了针管在地面上拖拉出的血迹,一句我操脱口而出,换陈玉辉面色不善地瞪他一眼。
“二叔你来了。”陈藩讪讪道。
陈玉辉捏着贺春景的针眼,腾不出手,伸出腿把陈藩挤开,自己站在床头边上:“打针陪床睡大觉,要你有什么用。”
“不怪陈藩,他太累了。怪我睡过去了,自己的事都没看着点。”贺春景忙直起身来不计前嫌地替陈藩说好话,又懊恼自己怎么这就睡死过去了。
然后他想起来这住院的钱和手续都是陈玉辉给办的,又急着道谢:“陈老师,帮我办入院真的谢谢你了,我真的……”
“别着急,我先给你带个好消息。”
陈玉辉的手很热,握在贺春景因输液而变得冰凉的手上,简直有些发烫。
“什么?”贺春景抬头茫然看他。
“我刚才去了一趟良福路的乳品厂。”
贺春景愣住了。
陈玉辉挪开手,看贺春景手背上的针眼不再往外渗血了,回身把进门时搁在椅子上的手包拿过来,掏出一只信封递给贺春景。
“你们邱娟主任说你本来就要辞职了,我和她说了你的情况,她连工钱带厂里赔付的药费一并让我转交给你。”他说。
贺春景接过信封的手有点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