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差点给忘了。”
贺春景也反应过来,就近找了个路灯光线好的地方,把肩上的小书包撂在宽沿花坛上,伸手翻找起来。
“怎么出门吃饭还背着上学的书包啊。”陈藩坐在一旁,伸手扒拉书包分层的拉链,“水瓶子都带出来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念夜校呢。”
“去你的。”贺春景翻出一摞教科书拍在陈藩大腿上,“给,生日快乐。”
陈藩的脸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难以置信:“这是什么?”
“陈藩同学的十七岁生日礼物。你方便拿吗,不方便的话还是我背着吧,回家之前再给你。”贺春景叉着腰,理所当然地说。
这话在陈大寿星脑子里简直是惊涛拍岸,差点给他脑浆子拍出来溅地三尺:“你说这是什么?!”
天地良心,这不能怪陈藩一惊一乍,主要是怎么会有人给文盲送生日礼物,送的是一套教科书啊?
这事就连他为人师表百年树人的亲二叔都干不出来。
贺春景刚要重复一遍,陈藩两手一动,洗牌似的挨个抽出来看。语文、历史、政治、地理。陈藩感觉自己受到的冲击太过于巨大,以至于被贺春景带跑偏了:“数学和外语呢?”
“数学和英语弄起来有点麻烦,过后做完了给你。”贺春景站在他身边,用手指戳了戳那套书。做完了给他?
陈藩这才意识到,手上可能不仅仅是一套教科书这么简单。就着路灯光再细细看过去,贺春景给他的似乎并不是新书,书页和书页之间都带着一定的空隙,捏起来松松散散的,像是被人从头到尾翻阅过几遍。
他把最上面的那本地理书翻开,发现里面从头到尾每一页都被荧光笔标记过了。不是讲课时划重点的那种标记,而是和先前贺春景在空白练习册上做过的一样,把大段文字中每句话的开头都涂上了颜色做分割,有的句子开头还特地用修正纸贴了,重新写上放大了几倍的字去强调重点。
贺春景用半个月的时间,动手给陈藩“定制”了一版教材。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送你一整年的《花火》吧?”贺春景笑嘻嘻地问。
陈藩没说话,沉默地把剩下的几本书也翻看了一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贺春景站在路灯下打了个哆嗦,一颗心跟着沉了下去。
陈藩除了开头时表现出了点震惊与嫌弃,后来干脆就没有什么动静了。贺春景没什么钱,送不了贵重的东西,况且陈藩压根儿不缺贵重的东西。他想着礼轻情意重,做个对陈藩有帮助有意义的东西送出去,也挺好的。而且陈藩不愿意让其他人发现这桩心病,他还特地避开了别人……
可万一陈藩不喜欢呢?
万一陈藩觉得他自作主张多管闲事呢?
贺春景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从始至终都想的是为了陈藩好,可是他没有想过陈藩需不需要他这样做。
“你……生气了?”贺春景感到脊背僵直,他低下头,却只能看到陈藩头上的两个发旋,“要不我还是送你《花火》吧......唔!”
陈藩忽然长臂一展,搂住贺春景的腰,将他紧紧抱住了。
贺春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勒得不轻,要不是已经溜达了一阵子,他非把胃里那点奶油蛋糕翻出来不可。
他伸手去掰陈藩的胳膊:“你干什么,勒死我了,再不松手吐你头上了!”
陈藩力道放轻了些,整张脸还是埋在贺春景肚皮上,还得寸进尺地左右蹭了蹭。
“你,你这是干嘛啊,”贺春景两条胳膊被陈藩捆柴火似的捆着,好不容易挣脱了左手去扒拉陈藩的大脑门,“你怎么,你哭了啊?这么感动的吗?”
陈藩埋着头不动,死活不给他看脸。
贺春景在做出这个猜想之后忍不住傻笑起来,连着扒拉了几下陈藩的脸:“真哭了啊?快给我看看!”
“没有!”陈藩把脸埋在贺春景肚皮上,噗嗤笑出来,“我发现你学缺德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你者缺德,”贺春景感觉到热气喷在自己身上,担心道,“你别把鼻涕擦我身上啊。”
“你还敢嫌弃上我了……”陈藩把脸抬起来,眼圈有点红,但没掉眼泪,“没哭,就是有点冷,抱一会儿。”
说着,他松开贺春景的腰,从花坛上站起来蹦跶了两下。
“我先给你背着吧。”贺春景伸手要去拿那几本书,陈藩却用胳膊给他挡开了,拉开自己的斜挎包,一股脑塞进去。
“给我了就是我的了。”他拉起贺春景的手,“走。”
“去哪啊?”贺春景茫然道。
“坐在这干吹风吹得全身冰凉,带你去个热乎地方。”陈藩笑起来,拉着贺春景朝前跑,两人的手紧紧扣着,手心滚烫。
所谓热乎地方,就是从夜市穿出去之后,隔条马路的中心广场。
广场是个四四方方的形状,南北两侧各有一所学校,实验一小和松大附中。
这地方白天静悄悄的,周围除了定时定点的上下课间操铃之外,基本没什么声响。可一到了晚上,周围居民楼、宿舍区、职工家属院的男女老少全都涌向中心广场,共赴一场大杂拌的盛会。
人们到了广场里自行分流,左一枝流向蹦擦擦跳舞的,右一拨加入现场伴奏演唱的;上到大爷大妈吹拉弹唱,下到少男少女花式跳绳,三步一放哨,五步一扎营,各家各派大显神通。
岂止是热乎,沸反盈天都快开了锅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去啊?”贺春景抓着自己肩上的书包带,一步不落地跟在陈藩后面。
周围人太多,时不时就有几条胳膊大腿从斜里伸出来拦住去路。贺春景淹没在人群里,抻着脖子也看不到前面是通往哪的路,只能陈藩走一步他跟着走一步。
“到了。”
陈藩忽然停下了。
贺春景费力地挤出人群,发现眼前是个四方方光溜溜的水泥操场,四面围着铁栅栏,栅栏上高高挂着一圈小灯泡,把整个场子照得亮堂堂的。场地里十几个年轻男女踩着旱冰鞋飞驰,而贺春景刚刚钻出来的那个人堆,就是正在围观旱冰场的好奇群众。
“旱冰场?”贺春景惊呆了,凑近了铁栏杆,整个人扒在上面看。
“玩过吗?”陈藩低头问他。
“没有,你会?”贺春景回过头兴奋地看陈藩。
陈藩切了一声,把滑落到肩膀处的夹克领子往起一带,姿态相当拽:“走,藩哥今天带你飞。”
十五分钟后,无情的现实把陈藩打了个措手不及。事实证明飞与不飞的选择权并不在陈藩手里,只要贺春景愿意,两个人就都只能当一晚上的折翼的天使。
“你不是东北人吗,东北人不会滑冰?”陈藩举着胳膊给贺春景当把杆,陪他在墙角慢慢挪腾。
“谁规定东北人就得会滑冰啊,”贺春景鼻尖都冒汗了,这会儿他穿着全套的护膝护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