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陈藩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贺春景手上那片畸形的指甲,闻言收紧了手,低头往贺春景耳鬓边上蹭了蹭。
“我一百倍的爱你。”陈藩说。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贺春景醒得很艰难。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到陈藩正借着窗帘缝隙透过来的光,在桌前忙活什么东西。
鼻子里闻到一股米香,贺春景万般不舍地蹭了蹭枕头,陈藩居然还有体力大清早跑出去买饭,而他动一下都费劲。
力的作用不应该是相互的吗,怎么出力的和受力还有这么大区别,真不公平。
“醒了?”陈藩腾出手关了闹钟,转头叫他,“起来洗漱吧,咱俩简单吃一口。”
贺春景拱了半天,拖拖拉拉搞完了个人卫生,端着粥碗坐在床沿上双眼无神地吸溜。
“还疼呢?”陈藩见状把椅子搬到他跟前,小菜都在椅面上安置好了,蹲在一旁皱着眉头看他。
“嗯?嗯。”贺春景点点头,没把问题扩大化,“还行,没事,就是有点别扭。”
陈藩又到羽绒服跟前掏了半天,摸出一只药膏递过去:“吃完饭上药,要是还不行,咱们就改签。”
“那不至于。”贺春景脸红了一下,接过去丢在身后,继续秃溜他的稀粥。
填饱了肚子,处理了伤处,两人打点好背包站在门口,短暂地环顾了一下生活了半个多月的小屋子。狭窄、逼仄,甚至有些破败,但承载了太多温暖的回忆。
窗户上又结了霜花,像羽毛也像热带蕉,扫得贺春景鼻尖发痒,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外面传来崩爆米花的巨大响声,陈藩拉着他的手:“走吧。”
贺春景最后往房间里看了一眼:“走吧。”
关上房门,锁舌咔哒弹响,像俗套的小学作文比喻句,有人关上了回忆的宝箱。
把两把钥匙交还给旅馆老板,两人沉默地往外走,去面对一场即将上演的离别。
可出门之后,竟碰见个意料之外的老熟人。
曹茁茁站在仙客来旅馆门口的人行道上,正满脸的犹豫,见到他俩的第一反应是扭头想跑,又生生刹住了脚步,跟贺春景打了个招呼。
“哥。”
曹茁茁尴尬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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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归归归归归零
贺春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转头跟陈藩说:“你行李多,先去路口打车等我。”
“他们是不是想反悔?我在这陪你。”陈藩面色也冷下来。
“真不用,前面还有个药店,你再去帮我买支药吧,你买那药挺好用的,我怕松津没卖的。”贺春景推着他往前走,心里突突地跳,害怕曹茁茁把他的谎言随手戳破,“他们给的现金,反不反悔的,难道还能明抢啊?而且你在这,他有话也不好意思说。”
贺春景态度坚决,陈藩只好再去一趟药店。
“不许吃亏。”陈藩低声嘱咐了贺春景一句,而后面色不善地拉着箱子朝前走,路过曹茁茁时还给了人家一个阴恻恻的笑。
笑得曹茁茁打了个寒颤。
“什么事儿,说吧。”
陈藩一离开,贺春景脸色立刻沉下来,恨意从话音里毫无保留的透出来。
他走到路边一处避风的地方,下半张脸埋进黑色毛线脖套里,目光冰冷射向曹茁茁。
“你今天是不是要走了,我看刚才那个谁,拿着行李呢。”曹茁茁开口有点扭捏。
贺春景懒得搭理他:“我俩赶火车。”
“哦。”曹茁茁讨了个没趣,不再打听。
“就是,我之前不是要了你一百五十块钱压岁钱么,看你可怜,今天还你。”曹茁茁说话的时候脸颊肉嘟噜着,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情愿,又带着几分惧色,“但昨天的事我不道歉啊,是你先打我妈的,要不我也不能还手。”
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来一红一绿两张票子,递给贺春景。
贺春景没急着接。
曹茁茁何曾如此低声下气的跟贺春景服过软啊,结果驳了面子,他就有点急了:“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说着就把钱往回收。
贺春景却把手伸了出来。
“嘁。”曹茁茁挺鄙视的扫他一眼,把钱拍他手里,“装啥啊,拿去吧!”
贺春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钞票,忽然朝他笑了。
“咱们俩也算兄弟一场,曹茁茁。”贺春景望着他这位陌生又熟悉的表弟,“谢谢你。”
曹茁茁一下子没想到昨天还把他按在地上揍的贺春景,今天还能跟他这么平心静气的对话,警觉道:“你什么意思?”
贺春景在棉袄内袋里翻了翻,翻出自己的钱夹,把曹茁茁给他的一百五十块收回夹子里。
“以前我没想过多个弟弟,我猜你也没打算这辈子添个哥哥,咱俩都属于赶鸭子上架。现在兄弟缘分尽了,好聚好散。”贺春景语气平和,手里有东西闪了一闪,“你之前不是特别喜欢这枚奥运纪念币么,足银的,就当给你留个纪念吧,我送你。”
曹茁茁的眼睛一下瞪圆了:“真的?”
“真的。”贺春景点点头,作势要将那枚银币拿出来,“我知道那些都是大人做的决定,不怪你。”
曹茁茁急不可耐地连手都伸出来一半了,可就在银币离开钱夹的那一刻,贺春景的手指似乎被里面的纸钞划了一下,吃痛猛地一抖,那银币叮当当掉了出去。
“诶诶钱掉了!”曹茁茁目光紧紧黏在那枚银币上,一溜小跑着跟了上去。
贺春景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淡漠地看着那枚银币顺着斜坡角度一路往前滚,曹茁茁跟在后面一心一意的捡钱,以至于忽略了耳边那声响亮的吆喝。
“开炉子了——!”
一台黑漆漆的机器挡住了银币的去路,曹茁茁冲到机器跟前一把按住了它。电光火石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可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一张老皱的、惊恐的脸。
“砰!!!”
巨大的爆破声伴随着高温蒸汽猛击在曹茁茁侧脸,哀嚎声响彻整条街道。
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贺春景远远看着曹茁茁嚎啕着倒在泥地里拼命打滚弹动的身影,面无表情地抬脚离开。
“那边怎么了?”
从药店一出来,陈藩就看见贺春景在台阶上站着。
“哦,有个小孩着急吃爆米花,烫着了。”
贺春景瞥了一眼传出嘈杂叫喊声的小巷,拉着陈藩往车站走。走了没多远,他忽然指着一家门脸十分迷你的照相馆对陈藩说,咱们照个相吧。
陈藩这也想起来,两人到现在居然都还没有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