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景板是数米高的巨大玻璃幕墙,内有游鱼肆意徜徉。脚下是乳白色大理石砖搭配羊绒地毯,奢靡气息浓到呛人的复古皮质家具沿途点缀,小路向前延伸进一片又一片的热带绿树丛。
整片山林缩地成寸摆在了贺春景的眼前,又或者他本身就在一只巨大的生态瓶中,天空变成玻璃与钢架构筑的透明罩子,隐约有包豪斯太空时代的印记。走道尽头多是开阔明朗的落地玻璃窗,可瞥见窗外有无边际泳池瓦蓝一片,池水也分几块,高低错落在石板与草坪间。
贺春景愣愣看着,感觉自己既像在过去,又像在未来。
谁不曾梦想住在八十年代迈阿密的豪宅,即便再有钱的人,也难在现代极简主义的别墅里复刻出早年梦里的场景。那是万物欣欣向荣的热烈年代,是童年,是少年,是一切美好被拓印到胶片与胶卷中的辉煌时代。
栖舍将所有人拉入时间的暧昧乱流中。
服务生看他走神,十分礼貌地询问是否还需要继续引路。贺春景回过神来有些窘迫,面色微红地表示距离约定时间还早,自己可以先走一走,必要时再叫人引路。
唐铭发给他的位置是二层包厢,可以在男宾出口乘老式木门电梯上楼,也可以随着路边的指引自行走楼梯上去。
贺春景沿着小路慢慢走,从背景乐里品出几段经典电影配乐的熟悉旋律。从偶尔出现的几扇落地窗中望出去,外面的花园里竟还零星散养了几头鹿。
左右两侧是由建筑体和植物相结合,巧妙隔出的一个个半封闭空间,私密性不错,看不见也听不出里面在做什么。直到有个肩上搭着白毛巾的按摩师傅走出来,贺春景才明白这是理疗室。
转头细细看了看不远处挂的名牌,果然这些房间多为理疗、按摩等服务。
服务价格四位数起,贺春景连忙把眼睛移开,生怕多看一秒都被收费。
再往前走,就分了几条岔路。贺春景伸手正要拨开草叶去看路边的指示牌,却被草叶下面瞪过来的一双眼睛吓得差点摔倒。
他惨白着脸倒退几步,整个人贴在了另一侧的墙上,捂着心脏再去细看——密密的花草遮盖之下,确实有一双黑白分明滴溜溜转的眼睛!
“谁?!”他低声喝道,“出来!”
那眼睛眨了眨,没回应,反倒有一双小手伸出来,将贺春景方才拨开的草叶又给打散了,重新将后方的人遮蔽起来。
那只手白生生的,纤细漂亮,主人像是个姑娘。
贺春景大着胆子走过去,定睛一看,确实是一位鬓发散乱的少女蜷缩在绿叶帘中。
说是少女,实际看着只有十二三岁,梳着荷叶头,面颊还带着薄薄一层孩子气的软肉。她眼神怯生生的,一见贺春景凑近了,反倒垂下眼睛不敢看他,抱膝坐在乱花丛中紧紧挨着山石。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藏着?”贺春景问她。
说话间,忽然又有两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嬉笑着从岔路伸出跑出来,笑声一路落在地面上,像落了一串花。
“果儿在这呢!”短发的一个女孩子跑过来,见到贺春景身前草丛里的同伴,立刻笑着伸手去拉,“抓到你了!”
另一个长发的也笑着拉她,手上戴的糖果色小手链哗啦啦响:“抓到你了!”
被称作“果儿”的荷叶头小姑娘像是不愿意和她们走,一把挥开了其中一人的手,转而抓住了贺春景的裤子,抿着嘴抬头看他,表情像是在生气。
贺春景这时也明白过来,人家是在玩捉迷藏。
自己冒冒失失的搭话,害得这位“果儿”提前暴露了位置,被同伴抓到。
他有些尴尬地小声道歉,但那姑娘不依不饶地扯他的裤子,贺春景又不敢把人推开。能到这地方来消费的家庭非富即贵,万一把人家的孩子磕碰伤着了,够他一个平头老百姓吃不了兜着走的。
就在几人僵持间,忽然一个声音插进来。
“贺老师?”
贺春景抬头往小路上看,竟是唐铭。
与上次见面时留下的印象一模一样,唐铭笑眯眯站在那,眼尾与嘴角弯成十分殷切的弧度。
这几个孩子像是认识唐铭,两个活泼的姑娘纷纷与他打招呼:“我们抓住果儿了!”
果儿也松了手,低着头不敢看唐铭。
贺春景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没开口问,就见唐铭拍了拍两个小女孩的肩膀:“你们几个别走丢了,一会儿就要开饭,都别乱跑。”
两个姑娘依言去拉果儿,这次果儿乖乖地被她们拉起来,跟着她们离开了。
“贺老师迷路了?”唐铭挂着一种让人挺不舒服的笑,对着贺春景上下打量了一番。
“啊,是,第一次来。”贺春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游园,只好顺着话往下说,“你认得她们?”
“啊,认得。”唐铭面上笑意更甚,却把话题一言带过,转而催他上楼,“我带贺老师上去吧,校长刚才还问起你呢。”
贺春景点点头:“有劳了,唐老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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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欢聚一堂
“小陈总对这地方还满意啊?”
大落地窗前,徐来之悠哉悠哉从躺椅上偏过头,掀起半边蒸汽眼罩,看向不远处的陈藩。
陈藩咬着牙不敢出声,不为别的,就为了正骑在他身上哐哐扳大腿的正骨师傅。
他知道徐来之找他是不安好心,但没想到养生局都能叫他玩成杀生局。吃药膳泡药浴做按摩也都算了,这狗人给自己喊了个推油艾灸舒舒服服躺起来,他妈的上来就给他叫了个正骨。
陈藩天生一身逆骨,被正得龇牙咧嘴,连个安全词都没有,还得装作爽到了。
趁着正骨师傅换另一边腿的间隙,陈藩深深换了口气,从牙缝挤出个笑:“徐总地方选得好。”
徐来之也乐了:“还成,原来小陈总喜欢这种玩法,赶明儿咱们再约两回。”什么玩法?!
你把话说清楚我喜欢什么玩法?!
陈藩在心里屠尽徐家上下一百一十三口,连厨房鸡蛋都给他摇散黄了。
强撑到最后的正颈椎骨环节,陈藩整颗脑袋被夹在正骨师傅手里“啪”、“啪”掰了两下。待那师傅将白毛巾搭在肩上,姿态谦和地笑着离场,陈藩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肚。
还以为徐来之会借此机会直接扭了他的脖子,再伪装成一场意外事故呢。
姓徐的被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狠狠取悦到了,抬手拿过桌上的热茶啜了一口,慢悠悠开口:“歇歇气,差不多餐厅要开饭了。今天刚巧有开鱼表演,不知道小陈总吃不吃得惯生冷?”
脑子里一出现开鱼那个腥气四溢、冰碴飞溅、手起刀落鲜血淋漓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