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空中没有一丝云,头顶上一轮烈日,没有一点风,一切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柳树的叶子在枝头上打着卷儿,可怜巴巴的伸展不开来。
树木都这般了,更别提人了!太子府,需要走动的丫鬟宫人们人手一把扇子,随时扇着风,尽量沿着檐璧走,不叫太阳给照到。
这是太子妃吩咐下来的,怕大伙儿不小心中了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干脆让小李子给每人配了把扇子,并且每人贴补了半个月的月钱,厨房的人在这样的天气最是辛苦,则每人贴补了一个月的月钱。这不亚于在烈日下突然吃了口冰,舒爽了!
书房中,已经换上了自制的最轻薄的衣裳,将长发全部盘于脑后的乐怡仍然身上出了薄汗,房间了摆了冰,但她不敢放太多,怕对身体不好,就只好任由自己出汗了。
“采桑,别来回折腾了,小心热狠了。”她看着进进出出满头大汗的采桑,皱眉提醒。
“我没事,娘娘,这样可以瘦下来,很快便擦完了。”采桑领着水桶,拿着湿布,仔细的擦着窗格。
“唉,你这是自虐,哪里是减肥。”乐怡失笑。
“不管是什么,先瘦下来再说,要不然,又要做衣裳了。”采桑抬手抹抹额头的汗。
正进来的采香听了,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她将做好的酸梅汤摆在了乐怡的桌上:“娘娘,乘新鲜喝吧,没有加冰。”
“嗯。”乐怡放下手中的书,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唉,这不加冰的酸梅汤比起加了冰的口感差了好多。
“难道府里差了你的衣裳不成。”她笑了采桑一句。
采香听了,呵呵直笑。
采桑将湿布放进桶里洗洗,撅着嘴说道:“采碧那丫头说了,不能因为我自己的问题,而去破坏府里的规矩。”
采香帮着解释:“她呀,初夏做的夏装这段时间穿又有些紧了,想再做两套,可采碧让她赶紧瘦了下来才是正经。”
乐怡听了,也笑了。
采桑有些羞臊了:“这又不能全怪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地就那么爱长肉。”
“所以,采碧就不愿意给你再做了?”乐怡哈哈大笑。
采碧不但管着她的衣裳首饰,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每季的衣裳也都是她在管着。
“娘娘,你别听她瞎说,采碧不是不愿意,就是劝她别再胖下去了。”采香笑瞪了采桑一眼,这话若是让采碧听到,可是会惹她不高兴的。
采桑愤愤的继续擦:“反正,这几日我一定要瘦下去。”
“好吧,我们的采桑好有志气,其实啊,想要瘦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晚上少吃些。”几个丫头中就她最爱吃,也最能吃,能瘦才怪。
“啊...”采桑苦了个脸,表情太痛苦,看的乐怡和采香又笑了起来。
这般的说说笑笑,又是一身汗,采香拿着扇子在她身后扇着,这才觉得好了些。
直到太阳西下,大地这才恢复了些生气,路上有了不少人走动,太子府里的下人们该出来做事的都出来了,毕竟这样的天气,每日的活计只能早上做一半,傍晚做一半了。
远在五十公里外的官路上,两匹黑马一路疾驰,终于在其中一人的坚持下,在打尖处停了下来,
“你这是想要了我的老命啊!这大热的天,中暑了怎么办?”一袭白衣青年喘着大粗气将马匹拴好,进了凉棚坐了下来。
此刻他的衣裳尽湿,脸上也都是汗珠,眼眶红红的,显是疲累的很。
而另一灰白青年也差不多,只不过,此刻的眸光比起白衣青年则要亮多了,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有那么着急吗?”沈业看着他那么着急要回京城的模样,心中很是不解,不知道乐怡那丫头哪来的那么大的魔力,让这位一直都对女人没啥反应的太子殿下这般的记挂在心。怎么...他就没那么着急呢,当然了,能回家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一觉那还是很好的,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形象都不顾了。
待茶博士上了茶和吃食,两人快速的吃了起来。
原以为吃饱饭喝了茶解了渴与饿能好些,结果,直困的睁不开眼了,沈业摆摆手说道:“要不咱们今晚就在这儿住一晚吧,太困了,熬不住了。”
燕子桢皱眉待拒绝,可是见他这般又将话咽了下去,想想说道:“你在这儿歇着吧,我先赶回去。”
“呃...”见他转身要走,沈业赶紧说道:“你也歇一晚啊,你这会儿赶回去,也是半夜了,还不是折腾的大家都醒了。再说了,咱们赶了一路,脏死了,脸色也难瞧,不如好好休息一晚,明儿干干净净,精精神神的回家。”
见他终于点头答应,沈业松了口气。
这一路赶过来,他都受不了了,他不信燕子桢一点事儿都没有,如其累倒,不如先休息缓一缓的,好在,他听进去了。
两人遂要了两间上房,各自梳洗休息不提。
西楚皇宫,接到消息的西楚帝不掩震惊,没想到他够狠!居然直接要了老五的命!原本只指望着让老五伤筋动骨一番,结果...连命都没了。
这事儿出了他的意外之外,西楚帝皱眉沉思半响,事已至此,那就干脆将封地收了回来再说。
做了决断的西楚帝立刻吩咐一些大臣进宫商议起来。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两匹黑马又从客栈门口疾驰而去。
护国公府,世子的清辉院,聂小茜用完早膳,收拾妥当后带着两个大丫鬟去了婆婆的院子请安。没想到今日公也在,她恭敬的行了礼。
护国公只应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聂小茜心中窘迫,脸色一红。护国公夫人安慰的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放在心上。
“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她有些同情的看着这个儿媳妇。
“都妥当了,一会便出门了。”聂小茜将婆婆的同情神色看在眼中,心下苦笑。
“那就好,天儿热,多备两套衣裳,以防万一。”
“是,媳妇一会再去备上。娘在家中也注意着身子,我就先走了,晚膳后再回来。”
“嗯,路上慢些。”
聂小茜行了礼,出了婆婆的院子,回到自己的院子将东西带上这才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护国公府人有些出神,看她那身段,不差啊,怎么就没有孩子呢?
侯爷急着抱孙子,这不,小茜都嫁过来一年多了,两人至今也没个孩子的,惹得侯爷现在看媳妇各种不顺眼,护国公夫人叹了口气。
太子府,乐怡吩咐采香多备些冰块,新鲜的水果什么的都先洗好,一会儿客人来了不用再去准备,毕竟这会儿的温度还没那么高。
她不知道聂小茜是单纯的来串门还是有事找,但不管如何,她是沈业的妻子,若翎的大嫂,与自己也算是熟悉的,所以一定是要招待的。
路上,坐在轿中的聂小茜却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冒昧了,这样的天气还去别人家串门,只是,上次在太子府大家一起玩闹的气氛太好了,她在侯府里实在是呆的有些无聊,又不能总回娘家,一个冲动下,便投了帖子到太子府。
可这会儿又开始担心自己有些冒失,怀着不好意思的心情进了太子府后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乐怡热情的招呼她,笑着说道:“正嫌一个人在府里闷的慌呢,你就来了,还是小茜姐姐懂我。”
聂小茜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我这也是太冒昧了,这么热的天儿,还来打扰你。”
“才不是呢,不过是热了点,哪能不出门啊。”
乐怡引着她坐在了靠窗的软塌上,中间有个小几隔着,上面摆好了水果和果饮。
“知道姐姐要来,这不,早就将水果都备好了。这是新鲜的水梨,味道不错,水分很足。”乐怡将切好的梨端了三块给她。
“谢谢太子妃。”聂小茜郝然的接过。
“好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姐姐还是叫我怡儿吧,叫了太子妃,我怎么觉得疏远的紧。”乐怡笑眯眯的。对于聂小茜,她有着结交的心思,毕竟沈业是燕大哥的左膀右臂,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者听若翎说,她这个人也蛮不错的,知进退懂规矩,是个可以做朋友的人。
见她如此的真诚亲昵自然,不带一丝身为太子妃的距离感,聂小茜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好奇。能居于这样的位置又不得意于这样的位置,这世上能有多少人做到?这话可不是她说的,而是祖父说的。祖父既然这么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
“既然这样,我就僭越了,怡儿妹妹。”她的笑容由里到外的散发了开来。
“是,小茜姐姐。”
“呵呵。”两人相视而笑。
聂小茜用叉子叉起一块梨吃了下去,嗯,真甜!
其实,她也蛮漂亮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五官很是甜美。只不过,唉,谁让沈业那厮长得太好看了些,聂小茜站在他身边似乎是缺了些什么?嗯,缺什么呢?乐怡思索着。
两人有意结交,自然说话的气氛就随意了起来,乐怡这才发现,其实她的涉猎也还蛮广的,只是说每样都不够深,但能有这么宽的面,倒是在她认识的这么多的女孩子中少见的。
她有意往深了里走一两步,听得聂小茜整个脸庞都亮了起来,并就她的问题继续往下探索,看着侃侃而谈的她,乐怡这才发现这样的她与平日里出来应酬的她区别挺大的。
能与有趣有看法的人相交,乐怡也很高兴。
而此刻太子府门口,守门的宫人将门打开,看到大踏步进来的人时,先死一惊接着一喜,跪了下去:“太子殿下。”
“嗯。”燕子桢随意的嗯了一声,步履匆匆。
“唉,这是有多急啊。”沈业跟在身后抱怨。
“你可以回去了。”前面的人头都不回。
“嘿,太无情了,我可是没日没夜的陪你不要命的奔波啊,就不能给口水喝喝?”沈业直砸吧嘴,其实他就是想看看某人见到小姑娘会如何,嗯,仅此而已。他不会承认,他的八卦因子又来了。
正在前院处理事务的小李子一听殿下回来了,立刻奔了出来,看到来人激动的跪了下去:“殿下!”
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燕子桢不耐烦的说道:“都起来吧。”
“是!”小李子起来后,跟在他一旁说道:“殿下这一路辛苦。”
“是啊,李公公,真是太辛苦了,简直就没了半条命啊。”沈业拍拍他的肩,满脸的痛苦。
“啊!”小李子惊了:“这...殿下,我这就去叫太医。”殿下的脸色是挺不好看的,好憔悴啊,小李子着急了。
“哈哈。”沈业大笑。
燕子桢扫了他一眼,又瞪了小李子一眼。
小李子这才知道又会错意了,他哀怨的看着沈世子,真是,每次都让他理解错误。
沈业笑着拱了拱手,这李公公也是好玩的紧,每次都要上当。
“你不是要喝水吗?喝完了,赶紧回去。”燕子桢不想理他了,转头吩咐小李子:“一会儿给沈世子上茶水,喝完了送客!”
这回轮到小李子闷笑点头了。
“府里...都好吧?”
见殿下问府里的情况,小李子倒是反应极快,他笑着应道:“都好,太子府娘娘将府里管的妥妥帖帖,娘娘这会儿正在后院。”
“嗯。”燕子桢笑了:“你招呼沈世子,我这就去后院。”
“好,那奴才先吩咐人先去告诉娘娘一声。”
“不用了。”燕子桢挥挥手,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是!”小李子对于殿下对太子妃的感情,倒是摸着了要点,弯腰笑着应是。
“嘿,太没良心了,等等我。”沈业跟着来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想亲眼看看他会如何呢!哪能就这样被打发了!他跟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