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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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桑海城码头，在石兰期盼与担忧的目光中，刚刚用过早饭的洛星对她示以宽慰与放心的微笑后，带着胜七如约而至。

为了迎接洛星，阴阳家此次在桑海城内的高手尽出以相迎，两排身着白衫，脸戴白纱的蜃楼童女站立于两旁，在舱门大开的蜃楼前摆出了一副大阵仗。

当中身形高大的黑衣人便是东皇太一，带着一副密不透风的黑色面罩，连双眼都看不清楚。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道无比黑暗的深渊，即使将大海侵入亦不能将其填满，如永无止境的黑洞一般吞噬一切。

站在东皇太一左右两侧的，乃是与洛星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国两大护法国师，星魂和月神。

月神依旧一袭蓝装，用眼纱遮面，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倒是曾经和洛星隔空交手过的星魂，对着他露出一副模棱两可，似乎是玩味，又似乎是在释放着善意的微笑。

站在星魂身边的，是妖娆与蛇蝎依旧的大司命。此时东皇太一在场，她倒是摆出了一副听话的手下模样，脸上完全没有之前的阴毒狠辣之色。

最后站在月神身边的，是身穿如天空白云一般的白色阴阳袍，脚踏木屐，头带黑纱金边网状冠冕，身强体壮的云中君。同时，也是洛星此次目标所在。

因为这次是以东皇太一为首的阴阳家，以及洛星所代表的鬼谷派的会面，所以扶苏并没有到场。同样的，此时的蜃楼前连一个秦兵也没有。

等洛星靠近之后，东皇太一上前两步，带着些许笑意的拱手道。

“阴阳家首领东皇太一，见过前辈。”

“我的话你们都知道，就不在这里介绍了。”

洛星略显轻浮的耸了耸肩，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用锁链与铁夹将巨阙背在身后的胜七。

“这是胜七，我的仆从。”

“见过东皇阁下。”

胜七的身份和东皇太一之间何止差了两个档次，在这之前他连东皇太一的面都见不到。但成为洛星的仆从之后，即使出于礼节，东皇太一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的无视他。

“农家胜七先生黑剑士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一手重剑使得出神入化，让人不敢小觑。”

“东皇阁下过奖了。”

胜七从自己那张愈加黝黑沉默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他也有自知之明。虽然修炼了洛星传给他的《搬山决》，但毕竟时日尚短，暂时还没有什么起色。

此时，他的实力连星魂与月神都不如，更别提阴阳家中最神秘，同时也是公认最强的首领，东皇太一了。

寒暄过后，东皇太一侧过身，对着洛星并拢五指伸出右手，指向一旁如同怪兽一般，静静停靠在桑海城边的蜃楼。

“前辈，请！”

“请。”

对着东皇太一微微点头，洛星带着胜七，在阴阳家众人的簇拥中走进蜃楼。

在这附近的一个拐角处，一名假扮成好奇的普通人的罗网刺客看着洛星的身影消失在蜃楼当中后，转身混入了人群当中。

……

蜃楼并不是一艘普通的楼船，而是一座能够在海面上移动的小型城市。在上面建造的也不是普通船只上那一个方格又一个方格，就像是蜂窝一样秘籍的船舱。

取而代之的，是精致华美的亭台楼阁，鬼斧神工的精美雕饰，以及飞檐斗拱的精装宫殿，还有在阴阳家的指导下，公输家族制作出来的不知用处的密室。

走进蜃楼，脚踩的是漆成朱红色的杉木铺盖地板。用足以作为房梁主材的杉木用来制成地板，在造成奢华浪费的同时，无论是从坚固程度，又或者是从观赏角度来说都很出色。

两侧是黄底墨云纹的木质纸型推拉门，在推拉门的上方做三层宽隔板，保证能够将这些推拉门同时打开。

穿过长长的走廊，众人一起到达了蜃楼内部。公输家族虽然建造出了这蜃楼的基本主体，但真正对其进行巩固加工的还是阴阳家。一种又一种的阴阳家宝术光辉律动，美轮美奂散发着各色光芒。

即使不用点灯，也能将蜃楼内部照耀的如天明一般。

“我们到了。”

拐了几个弯，复行了一段路，东皇太一拉开一扇纸门，伸手对洛星示意。

“前辈，请。”

纸门内，呈现在洛星面前的是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的这里的场景。

那是一颗巨大的正在盛开的樱花树，花繁艳丽，满树烂漫，如云似霞，极为壮观。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晨熹微露的朝霞，一阵清风吹来，美丽柔弱的花瓣便轻轻地飘落在洛星面前。

似乎是要对洛星表示欢迎一样，一朵粉中带白的樱花轻飘飘，晃悠悠的来到了洛星面前。他轻轻伸出手去，让这刚刚离家的可爱孩子重新获得了一个港湾。

“呼~”

对着掌心轻轻吹了口气，这刚刚才停下获得一丝喘息之刻的花瓣就又开始飞舞，一直到落入泥土当中为止。见此，洛星不由感叹道

“人生就像是这片花瓣，无时无刻的不再天空中飞舞。有时候自以为找到了能够让自己安心停下休憩的港湾，其实就像是泡沫一样，只是这么轻轻一吹，就再次身不由己。”

“我们或许是这样，但前辈的话，早已超脱一般世俗的界限与眼光，即使王朝更替也不过转眼云烟，难道也会有这样的感叹吗？”

在洛星身后，星魂好奇的对洛星问道。他的年龄虽然不大，但无论是实力又或者是见识，心智都远超常人。所以，倒也能理解洛星的感慨。

“比起普通人，我固然强大。但如果和世界相比呢？”

看着星魂脸上那不置可否的神情，洛星摇了摇头，道。

“我能够一口气杀掉一万人，又或者崩碎一座小山。但比起整个天下，一万人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比起整个世界，一座山也不过尔尔。在这样的一片天地之中，甚至人类都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面对这样的，难道还不值得你我敬畏吗？”

“……星魂受教了。”

这就是我与他之间的差距吗？

星魂苦笑，这不仅仅是实力上，而是眼界上，甚至层次上的不同。在自己想着怎么和月神分出高下的时候，对方已经在天人之道上走出了一大步。

这一步，是他连仰望都有些看不清身影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