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相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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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纳颤抖地说：“我刚刚好像杀了一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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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没错。

可梅纳的手在不自觉地发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对方喷射出来的黏液与人血一样热烫,就如小齐所说,还具有一定的腐蚀性，正在孜孜不倦地灼烧他的皮肤。

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么难受？

也许手背已经被灼出了一个个小洞。

梅纳莫名不敢回头去看，问：“它们有多少个？”

“很多。”小齐说,“这么多年了都没杀完,也许它们可以繁衍。”

“是吗。”梅纳回了下头,看向黑暗里的某处，“它们死后会去哪？我的意思，它们的尸体……”

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

“会消失。”另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研究员说，“他们会化为一滩水,被那些蘑菇快速吸收,成为养分。”

喻领知冷道：“怪物供养出来的蘑菇,自然不能为人所食用。”

梅纳已经不想计较了——明明之前这群人还给他和蒙妮端过一盘蘑菇,大概是想毒死他俩。

“可这里没有蘑菇……”

“那就不知道了。”小齐紧绷绷地说,“我们很少到这里来，自然也没在这边杀死过怪物。”

“那这次怎么来了？”

“报仇还要挑日子吗？”小齐冷笑，“它们突然跑进这里,可能是想逃跑，不拦住可就来不及了。”

梅纳咽了下喉咙，尽管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需要一番确认才能死心：“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果然，他得到了意想之中的答案。

“——深渊的某处。”

梅纳呼吸一颤，艰难地问：“研究所为什么会有通往深渊的……通道？”

“看来外界还是不知道我们的事啊……”喻领知轻轻地感叹完，又平静道，“这是机密，不能透露。”

梅纳却一语点破：“和秩序官有关？”

喻领知猛得提高声音：“阿塞莉告诉你的！？”

“……”

完了，梅纳彻底分不出真假了，喻领知能清晰叫出阿塞莉的名字，说明她真的属于这个研究所。

还是说，这只是深渊污染他的一个手段？

让他彻底混乱、失控，迷失在假象之中？

梅纳尽可能顺着这些人的逻辑去说：“不管什么隐秘的项目，应该都是过去的最高议庭提出

()的吧？他们都放弃我们了，还需要替他们保守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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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纳不安地问：“难道不是吗？”

“你说得对。”喻领知轻声道，“他们提出一个天方夜谭的项目，需要无数条人命填补，却让我们成了刽子手——你知道吗？”

“……什么？”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们的研究员心理评估报告都是不合格的，每天目睹那些实验品遭受折磨，听着他们痛苦的呓语，我们又怎么真的可能无动于衷？可因为人才不够，评估的医生会篡改报告，以维持项目的继续，他总是告诉我们，你们身体健康，心理正常，每晚的噩梦只是过于疲劳，没有关系。”

“时间久了，我们好像就真的成为了他说的那种‘正常人’，那些孩子就只是实验品，不再代表其它任何意义，我们失去了同情与怜悯，逐渐麻木，直到无动于衷。”

梅纳无法感同身受，甚至听不进去，他分不清当下面对的一切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如果此刻能看清喻领知的脸，应当是牙呲目裂的状态：“我们的一生都困在了这个研究所，手染鲜血，最后还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你说，凭什么！？”

梅纳说：“地表所有的幸存者都想这么问。”

喻领知突然冷静下来，问：“叶莱还活着吗？”

梅纳愣了一下：“叶莱是谁？”

喻领知哼了声：“你怎么连他都不知道？战争才结束这么些年，你们却忘了那么多人和事，战争胜利了又如何，人类文明还是要完蛋。”

梅纳确实不记得这个人，但喻领知这么一说，他却升起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恍惚感。

喻领知说：“叶莱是X13项目的负责人之一，主要负责深渊污染的提取。”

深渊？

这和秩序官又有什么关系？

尽管梅纳不想多思，可这些信息还是无孔不入地钻入了大脑。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想起了之前在躲藏处和小齐聊天的时候，曾问过对方“你还记得曾经的最高指挥官吗”，小齐脱口而出的是一个“叶”字。

当时只以为小齐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待久了，精神恍惚、记忆错乱，现在却刚好和喻领知口中的“叶莱”对上了。

你说的叶莱是曾经的最高指挥官吗？

梅纳想问，却没有勇气问出口。

如果叶莱是最高指挥官，那黎危是谁？

不，不——

不要听，不要想。这些都是污染对你的干扰……

喻领知还在继续：“最高议庭想要打造一批可以控制自我理智、甚至可以影响他人理智的一批能力者。”

 “而人类在光影污染的双重影响下，靠自己根本无法做到，于是X13项目诞生了。”

“最高议庭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觉得这是设想，因为他们比我们还要坚信这个项目一定会成功，没有任何由来和科学依据。”

()梅纳终于控制不住地问了下去：“和污染有关？”

“是的。”喻领知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只需要将光影污染与人类的精神相融，以保持平衡与理智。”

梅纳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那伴生物……”

“伴生物？”喻领知讥讽道，“一个虚假的、充满罪恶的谎言而已。”

-

胸口的伴生物标志一直在宣示存在感，阴冷的感觉由内而外的扩散，那一批肌肤都快麻木了。也许是伴生物将要苏醒，又或许……是他将要失序的预兆。

黎危没有理会，继续迈向黑暗深处。

周围有很多人声，但几乎分辨不出都在哪个方向。

他伸向裤兜，刚想使用一下百面骰，就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黎危一抬眸，就看见一只四肢扭曲的“怪物”快速冲他爬来！

火把的照亮范围不足半米，黎危能看到它，意味着它已经到了跟前，只要一秒就可以将他扑倒！

然而黎危却能克制住受惊后撤的本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掀了下眼皮。

果然，这东西在即将碰到他的那一霎那就消失了。

人类形态，四肢扭曲，生前应该受过非人折磨。

而在昏暗火光中亮出一秒的那张脸，看起来有些像记忆里的研究所负责人——贾斯廷。

他死在了深渊？难怪研究所会变成回响之地。

黎危刚想走向“贾斯廷”爬来的方向，脚下就踢到了一个东西，差点摔倒。他放低火把看了眼，又是一只“怪物”。

准确来说，是一具怪物的尸体，应该“刚死”不久，身上的蘑菇都还没来得及凋零、腐化。

黎危用刀将它剖开，被层层蘑菇裹挟着的是一具男性人类的骨架。那些丑陋的、流着恶臭脓液的蘑菇便依附人骨而生，使整个身体看起来强大而膨胀，实则内部已经不剩一丝血肉，骨头都被浸成了黑色。

从恶心的蘑菇群里，黎危掏出了一块铭牌，寄主已经死去，菌褶却还在反抗，试图裹住他的手不让拿走。

黎危只是扫了它们一眼，这些东西就都平静了。

他顺利拿到铭牌，上面写着——养育师：塔特。

约伯提到过这个‘人’，和米颢带着一群‘孩子’住在养育间。

刹那间，周围的黑暗瞬间被有着昏暗光亮的场景取代，只有区区数秒——

应该是战争刚开始不久，养育间的实验品们被研究员孤立，贾斯廷拉着一个装满食物的推车出现在养育间外围：“这些食物你们先吃着，后面的我会想办法。”

但迎接他的，只有刺穿心脏的锋利刀尖。

他几乎毫无防备，看着这个在曾经作为实验品、在研究所长大的孩子。

“为什么……”

“我才要问为什么，你能对我毫无防备？”塔特近乎癫狂地质问，“你们对我做过那么多事，是觉得那五年很短，觉得我已经

忘记()，拏恏?豛桑??桠???”

??虎???葶???“?葶?协豛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可这里已经遍体鳞伤。”

“你们没有经历过那种灵魂都要被撕碎的感觉，自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画面散去的时候，塔特的声音还在深渊里回响，经久不散。

黎危看到塔特活着时候的脸，想到了一个人。

他在共灵状态下看到过一个新到研究所的男孩，曾露出过不符合年龄的狞笑与仇恨，说：“我会杀死这里的所有人。”

他应该就是塔特，长大后留在了研究所？

看来是X13项目的实验失败品。

这些从蘑菇上流下的黏液嗅起来很像融化很久的尸汤，似乎还具有一定的腐蚀性，黎危的手背掌心逐渐开始瘙痒难耐，被腐蚀得有些发黑。

他在旁边的石壁上撇了下刀尖，又用衣服仔细擦拭干净，然削掉了手背表层的皮肤，像是在打造什么完美的艺术品，他将表皮一点点削去，没有碰到一点皮下组织。

如果去做给黑兔削皮的工作，黎危一定会得到食客们的满分好评。

直到看不见一点黑色，黎危才停止动作。他翻转手掌，正要对掌心动手，又不知为何顿了顿。

手背渗出的血液很快积流成河，顺着清瘦的腕骨一路流进了衣袖深处。

他想了想，偏头吻去自己的血。

你在做什么？

黎危仿佛被分割成了两半，理智与身体都很平静，一个在平静的发疯，一个在平静的质问。

他还能听到梅纳他们的声音，有的在奔跑，有的躲躲藏藏，不知道在和什么窃窃私语。阿塞莉的呼唤最为明显，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巴德……”

黎危握住骰子，抛在地上，它顺着地势滚落，黎危再次撕下一块布条，裹起受伤的手，才不疾不徐地跟上。

直到遇到一个小石坑，骰子才停止转动。

“正前方吗……”

黎危捡起骰子，朝着检定的结果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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