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丫头,不哭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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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这个时候还知道怜香惜玉，你这只手怎么不被整个砍掉，省的我浪费功夫！”

给穆黎川检查伤口的段祁轩冷冷的开口，语气可真的算不上好。段祁轩平时是一个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人，一旦认真起来就非常的严肃。冷硬着一张脸剪开穆黎川手臂上的布料，露出里面深可见骨的伤口，翻出了狰狞的内肉。

接过丫鬟端来的烈酒，喝了一口，就对着伤口喷上去，疼的穆王爷都皱了皱眉头，但他还是道：“待会儿你家小姐过来，让她别进来。”

“您老还真是硬气，这时候还关心人家小姐，瞧着这胳膊干脆不要了得了。”段祁轩嘴上阴阳怪气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半分不慢，利落的用热水清洗着伤口，虽说嘴上话说的难听，但是下手的力度还是很轻的。

叶萱抱着弟弟准备进来，却被丫鬟紫兰拦在了门外。“段公子说，里面暂时不能进很多人，小姐待会儿再进去吧。”

叶萱心里虽然着急，但也是知道前世还有无菌空间，大抵是段祁轩担心人多伤口容易感染。她又不想添乱，只得焦急的站在门外守着，连怀里的弟弟都分不出心思哄着。

很快李长生就将药箱给拿了过来，段祁轩在里面翻了一下，喂人吃下止疼麻沸的药丸，这才取出细丝的针线，在火上烤了一下，就扎着皮肤缝合伤口，眼神专注而仔细，一点都不像平时懒懒散散的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才将这条大口子缝合好，段祁轩取出一个药瓶将药粉洒在伤口上，这才拿了布将伤口包扎起来，吊在穆黎川的脖颈上。这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抹了满头的汗水。

看着这人脱水发白的嘴唇和难看的脸色，大抵还是憋下到嘴边的话，没有再训斥这人，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我说我的好王爷，你可给我仔细这点，你说你这右胳膊伤了多少次，是，你是左右手都可以用，但是您忘了这手以前都经历了什么。”

看着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样子，段祁轩心里有点堵，“行，伤口暂时我给你缝合了，但是你心里要清楚，你这伤口可不浅，以后有你受的。”

“我知道，但是当时那情况你没见到。”穆黎川抿着发白的嘴唇，道：“行了，我的手臂我还不清楚，你别在小萱面前说漏了。”

其实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轻松，穆黎川这右胳膊早在两年前与天澜大战的时候受了伤，被暗箭穿了个彻底。差点就救不回来了，要不是段祁轩把他师父给拽了过来，穆黎川这只胳膊已经保不住了。

虽然两年已过早就恢复的看不出什么差错，除了还保留在上面一个铜板大小的伤口，但这只手臂使劲已经比不上从前，所以他用剑一直换了左手来。

段祁轩就是气在这里，明知道自己的手臂是个什么状况，竟然还伤的这么重，大抵是不想要了。但他也猜到当时估计是小丫头受到生命的威胁，不然这人也不至于此。

但是心里明白，嘴上还是不放过，“那个小丫头估计担心的不得了，你见过她就休息，等着吧，晚上还得发热，有你受的。”说完就冷冷的甩了袖子，出门而去。

看着门口等的着急的人，满眼的担心，段祁轩才软了语气，“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你进去看看他吧，把小蕤儿交给我，我去开一服压惊的方子给小孩儿。”

“嗯，麻烦你了。”叶萱将怀里面有点恹恹的小孩儿交给了段祁轩，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绪有点不稳照顾不好弟弟，还是交给段祁轩这个医生好一点。

将弟弟交给段祁轩，叶萱这才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难看的人，嘴唇又白又干，额角还残留着汗水。她什么时候见过男人这么虚弱的样子，一时之间眼睛有点红。

穆黎川见着小丫头眼眶红红的随时要哭的样子，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只得安慰道：“我没事，有没有吓着？”

这不安慰还好，一句话刚说出来，叶萱积在眼眶里面的眼珠子就巴拉巴拉的往下掉，一边哭一边说：“吓死我了，有没有事？伤口怎么样？你可千万不要死！”

穆黎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哭唧唧的小丫头，第一次觉得这人有了她现在年纪该有的样子，心里一时有点心疼又是温软，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擦了她脸上的泪水，可这人不哭不要紧，一哭起来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穆黎川无法，只得一手抚着她的脸庞，安慰道：“我真的没事，不会死的，不哭了好不好？”

这样冷硬狠厉的人，一但温柔起来可真的让人难以抗拒，叶萱的情绪稍有安抚，耸着鼻子望着人家，小嘴还是翘着，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穆黎川见这人的眼泪终于收了回去，松了一口气，眼角带着点笑意，轻声道：“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把，我有点困了，就睡一会儿。”

“好好，你睡吧，我守着你。”叶萱忙不可跌的点头回道。

穆黎川沉入昏睡前耳朵里还留着小丫头“我守着你”这句话，心里隐隐的一片暖意。

梦里很沉，他回到了小时候，那是母妃还在，掖庭的生活很苦，这里的人各有各的身份，但是进来后都是一样的待遇。每天洗不完的衣服，干不完的活，母亲一双青嫩白皙的手也是老茧遍布。

但是这样的日子苦是苦但也是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快乐的时光。

穆黎川生母妍妃是先皇的一个普通妃子，母家势力不大，在错综复杂的后宫里更是举步维艰。妍妃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竟然也能顺利把穆黎川生下来。

妍妃生前不受宠，怀孕也是先皇看上了她较好的容貌，因为老来得子，虽然不是最宠的妃子生的，但是先皇好歹会期盼一下。可惜妍妃生先皇的第十一位皇子的时候，宫中政变，二皇子谋反，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清君侧，清着清着先皇就清没了，皇上登上皇位，

但这些与深宫里不受宠的妃子没什么大的干系，妍妃在前朝混乱，后宫风雨欲催中生下皇子，带着几个贴身的忠仆躲进了掖庭才保住一命。先皇的妃子众多，少了一个不受宠的也引不起刚上位的皇帝的注意，而先皇的其他的几位儿子在这次的政变中死的死，疯的疯，没剩下几个也被赶到出了洛城。

妍妃生产时没养好，穆黎川养到五岁那年就离世，死前将穆黎川的身世告知了皇后，不是现在的吴皇后，而是前面的那位已经离世的苏皇后，苏皇后是个温柔心善的，答应护住穆黎川。

从小生活在掖庭那种地方，穆黎川早慧也早熟，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跟着皇后生活也不从不添乱调皮。十岁那年，苏皇后因病去世，穆黎川完全没有了庇护，在吃人不吐骨头，奴仆踩高贬低的皇宫，成了被欺负的所在。

母亲从小就教育他要好好的活着，将她的那份一起活下来。他深知这个暗无天日的四方天地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同年在岁末的晚宴上，他献身为皇帝挡了刺客的致命一剑。还是那样小的孩子在别的孩子尚在母亲怀里撒娇要糖吃时，他就知道拿什么来赌，几乎是送了性命的一次赌注，没死便是换到跟随舅舅去战场历练的机会。

好在他赌赢了，那一剑没能要了他的性命，他离开那危机遍伏的牢笼，得到更多的能力和权力护着自己活下去，然而危险四伏的战场是那时他最需要的地方。

之后他就一直生活在战场，日日与伴的是大漠的风沙和战场上的鲜血，或许还有遥遥而望的狼烟，和一轮沧桑的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