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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9点,聂慎远关上门离去。
门扉合上的声音响起时,苏恩仍保持着前一刻的姿态窝在沙发里。
她自己一个人静静待了一会儿,始终很平静。
就是觉得有点困,没什么精神偿。
就是这样的时刻,外面阳光正好,从酒店的玻璃窗外斜斜照进来,似乎暖意还在。
苏恩才开始觉得自己矫情,矫情地故作潇洒。
不过也好,因为矫情可以让她痛下决心对这段婚姻手起刀落,痛痛快快来个彻底的了断。
所以矫情是个好东西,只要可以掩饰住她的懦弱和不甘心。
她终于要从那段走火入魔的婚姻中走出来,可能前面未必云开雾散,但至少有新鲜的空气可以让她呼吸。
苏恩有些好笑,这么简单的选择题,她居然还犹豫了这么久才得出答案。
放在茶几上的热牛奶早一点一点冷掉了,苏恩拿起来喝了一口,觉得有点恶心。
她起身去厕所,把刚刚吃的全都吐了出来。
然后,那股耳鸣的症状又开始出现了。
苏恩返回外间,气息不稳地打开自己的背包。
幸好这趟来沪城她有记得把药带上。
医生叮嘱过的,黄色的每天一次,胶丸每天三次,一次一颗,白色的每天三次,一次两颗……
药瓶太多,苏恩拿不过来,索性一股脑全拧开倒了出来。
哗啦一声,药瓶掉在地上。
白色的药片撒在酒店地毯上,到处都是。
苏恩视线慢慢变模糊,耳朵里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全是愈演愈烈婴儿的哭声。
她的手剧烈颤抖着,也不管酒店地毯不知道上一次清洗是什么时候,药片掉在上面,肯定已经脏了。
她一把抓起来,连水也顾不上,直接塞进嘴里,硬生生干咽下去。
----------红---袖---添---香---独---家---首---发------------
苏恩从小到大胆子都还是挺大的。
可好像现在经过这么多事情,反而胆子变小了回去。
服过药,她觉得有些难受,躺在床上试图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等下顾元东和杨晓苑就应该回来了,如果她实在还是不舒服,还可以叫他们照顾一下她。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苏恩却越来越觉得身体发冷。
冷汗从后背一阵阵冒出来,她以为是被子太薄,索性把自己严严实实躲进被子里,仍然阻挡不了那股寒意。
她从小身体算不错,很少生病,最大的毛病也就重感冒。
现在这种难以忍受的难受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像是有一把斧子在肠胃那里来回地凿。
苏恩捂着发疼的胃部,痛得蜷缩在床上。
强忍着了一会,那股剧痛稍稍平息。
没到十几秒,又像重蹈覆辙地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
酒店白色的床单已经被她的冷汗浸湿大半,因为太疼,眼泪也被硬生生地逼了出来。
苏恩全身发烫的厉害,胡乱从枕头边摸出手机。
视线里全是天旋地转,整个酒店房间里的摆设在她面前旋转得飞快,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她拿出手机,凭记忆从联系人里翻出顾元东的号码。
那边响了两声,接通。
传来的居然是方亦铭的声音。
“苏恩?”方亦铭的声音尾音上扬,像是不确定。
苏恩赶紧挂断。
天知道,顾元东和方亦铭的姓氏缩写G和F,在手机里是挨在一起的。
又一波剧痛来袭,苏恩疼得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手机搁在旁边尖锐地响了起来,她忍着发软的手脚,试图摸到手机,却不小心碰到地板上。
视线发花,她看不见,只能胡乱摸到床头的座机,先拨了酒店前台电话,请前台帮她叫120。
一个人的酒店房间,什么都是安静的。
安静得连她变得越来越紊乱的心跳声都一清二楚。
苏恩捂着自己剧痛的胃部,忽然想,如果她一直是这样一个人,以后老爸不可能陪她一辈子。
将来老爸挂了,世上只剩她一个人。
如果她仍然接受不了其他男人,将来自己也老了,生病了,没有子女,没有亲人照顾怎么办?
是不是要去养老院?
如果不去养老院,像今天这种情况,她很可能要老死在家里。
尸体硬了,发臭了,腐烂生虫了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真是个可怕的设想。
幸好沪城这样的一线城市,最不缺的就是医疗资源。
救护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呜呜叫着停在酒店楼下。
当酒店门被工作人员打开,门口站着酒店服务员和几个一身白的医护人员时,苏恩彻底没出息地泪奔了。
呜呜呜,幸好,她不用可怜兮兮地死在这儿了。
*
苏恩被放在担架上,几个120医护人员给她挂上点滴和氧气罩,然后抬着她从酒店房间出来,匆匆进了电梯。
跟车的护士比苏恩年纪还小,眨着大眼睛对她笑了笑,然后问:“有亲人吗?我们帮你联系。”
苏恩戴着氧气罩没法说话,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
酒店门口停着一辆白色奔驰。
聂慎远从楼上下来,一直把车停在这里没有走。
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有十多个,导致车内有很厚重的烟味。
这种烟味不应该出现在爱干净的聂慎远的车内,烟气缭绕里,衬得他一张清俊冷肃的脸愈发沉冷。
他一口一口抽着烟,回想起刚才在楼上苏恩说的那些话,脑海里不知道作何感想。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终于有称职的酒店保安过来。
保安敲了敲车窗,礼貌提醒他:“先生,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谢谢。”
聂慎远收回神智,捻灭烟蒂。
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将车子发动。
好巧不巧,一行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匆酒店大门出来。
出于职业习惯,他看了眼急救车车身上的logo,是附近市中心医院出的车。
被担架抬进去的女孩穿着咖啡色短款毛衣,黑色铅笔裤,脚上光着,脚踝那里包了一块白色纱布。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脸,担架已经被抬进急救车厢。
车子迅速发动,伴随着尖锐的警报声,风驰电掣地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不祥的预感就像暴雨来袭,聂慎远迅速发动车子,掉头,跟上了救护车。
*
市中心医院。
急救车甫一停在医院门口,就有一群医生护士上去。
聂慎远快步上去,拨开人群。
就看到吊着点滴,戴着氧气罩的苏恩被七手八脚从车里抬了出来。
她脸色惨白得吓人,头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脸上。
整个人已经失去神智,她一动不动躺在上面,被医护人员放上推车。
聂慎远:“我是她丈夫,请问她怎么了?”
一个护士回头看他一眼,“先生,你妻子怀疑服药过量,需要尽快治疗,麻烦到前台办下住院手续。”
*
方亦铭今天周末值班。
接到苏恩的电话时,他本来在病房里查房。
电话只通了几秒钟,没等他问清楚缘由,就被苏恩挂断。
他在打过去,电话拨了几十遍,却是一直无人接听。
方亦铭知道苏恩的脾气,她虽然胆子大,任性,但大事上拎得清,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
他把电话打去酒店前台,麻烦前台帮他看一下1218房间的苏小姐有没有事。
前台却告诉他,苏小姐刚刚身体不适,已经被120急救车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