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这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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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夜他们家所在的大院人很杂，全部都是普通的工人家庭，但凡条件好一点的都已经搬出去了，在大环境之下剩下的日子都过得很紧巴。

虽然并不都是同一工厂的职工，但下岗的情况也不止是发生在清溪第一造纸厂，大院里失去了工作的人并不只是刘英一个。

很多下岗工人到现在都还手足无措，心如死灰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看同样遭遇的张晓夜家确实冰箱彩电的往家里拉，看到了不羡慕才怪。

羡慕是人之常情，但保不齐有些红眼病的人嚼舌根甚至暗中捣乱，毕竟不管是什么年代，见不得别人好的人都存在。

张家开了个早点铺，每天生意火爆，大院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只是买早点到底能赚多少钱谁也没个概念，这一遭之后只怕是都有“清晰”的认知了。

“卖米线那么赚钱啊，你看老张家，全部家具都换了一套了。”

“没想到居然被张民给捡到了，都是下岗工人，怎么到了他那里就变成了好事？”

“谁说不是呢，我也经常去他们家的店里吃早点，他们家的VCD也有我的一份。”

……

自那之后，张晓夜经常就能听到邻居这样的窃窃私语，爱传闲话的人很多，大部分的人倒是能保持平常心，免不了有些人羡慕之下蠢蠢欲动。

其实卖早点张晓夜家确实赚了不少钱，但只靠这想买这么多家具目前也是不可能的，远远没有邻居想得那么赚。

店里每天能够卖出去一百多碗米线，营业额在两百到三百之间，每个月虽然有好几千块，但这是毛收入，还得刨除成本呢，而且云此方家里也占了一份。

当然，不管怎么说也比当初上班强多了，现在两家的情况都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被羡慕也不是第一天了，只不过那么多家具电器带来的震撼有点大，彻底爆发了出来而已。

家里条件好了，伙食也明显有了提升，反正店里每天都要去买肉，顺带着家里也能天天都吃上猪肉牛肉。

刘英的手艺也是日益见长，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上其乐融融，说起外面的风言风语，张晓夜就浑然不在意的道：“日子是自己过的，管人家怎么说干嘛。”

“哥哥说得没错，我们家又没有害过谁，钱都是正正当当的赚来的，怕什么。”张晓汐也是愤愤不平的点点头。

张民就道：“我听说对面的老刘家已经在跟居委会打听情况了，也想在我们隔壁租个店面卖早点，这是要抢我们家的生意啊。”

刘英点点头就道：“我跟云家妹子也谈过一下，真要如此的话可不好办，他们要是做好了，我们家的生意就会被抢，要是做得不好，只怕最后还得苑我们呢。”

“妈，你就放心吧，我们家的生意不会被抢的。”张晓夜就说道：“吃早点是一种习惯，习惯了去哪里吃就很难改变的，只要我们家不作死边上开再多也不用怕。”

“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这还不是你这臭小子折腾出来的。”他一开口，刘英就瞪了过来。

张晓汐嘻嘻一笑，就道：“妈，哥的意思是只要我们能够继续让顾客满意，不要生意好了就以次充好缺斤短两就没有问题。反正我们家自己做好就行了嘛，别人要怎么做我们也管不了。”

“晓汐说得没错。”张晓夜接着道：“大家自己做自己的，做好了皆大欢喜，我们也该替别人高兴，做不好那是自己的事情，怨得着谁，这种事情没必要理会。”

张民点点头就道：“也只能这样，想了也是多想。按照西历来算过两天就是元旦了，厂里会放假一天，到时候我在看看店里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有了竞争对手出现，张晓夜父母其实还是挺在意的，要不然张民也不会想要改进，不过这也是好事，张晓夜也就没有多想，马上就要到95年了呢。

在炎华帝国，元旦也仅仅只是一个法定节假日，根本就没有节日的气氛，对于国人来说夏历新年才是最重要的节日，这才是值得庆祝的。

这年头还没有跨年的慨念，马上就要翻年谁也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所以一切都一如既往，只有张晓夜，特意大半夜的将云此方给约了出来。

云此方围着围巾，淡然的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张晓夜在院子里放着烟花，一个人折腾得还挺起劲。

看到她过来张晓夜就笑道：“要不要来试试？”

“又不是过年放烟花做什么。”云此方手揣在兜里都没有掏出来，女孩子嘛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东西，更何况她的性格还有些清冷，不像张晓汐那样爱玩。

张晓汐呢，提前就被打发回去了，虽然瘪着嘴很不满意，却也没有死缠烂打的留下来做电灯泡。

云此方拒绝了邀请，张晓夜又自顾自的放起了烟花，她忍不住就问道：“你把我叫下来就是让我看你放烟花吗？”

“是，也不是。”张晓夜扭头过来，在烟花的映衬之下笑容格外的灿烂，道：“其实我是想让你陪我一起迎接新年。”

“明天是元旦，距离新年还早得很呢。”

张晓夜习惯性的忽略了，帝国一般都是以夏历纪年，西历只是作为一个参考，仅仅起到辅助的作用。

“嘛，别那么较真，偶尔学学老外也不错，很快就要十二点了，跨过之后可就是1995年了呢。”

云此方没有说话，走到边上的长凳上坐下了下来，就这样看着他放烟花。

也幸好都没有过元旦和跨年的习惯，所以这个点大院里的人要不是已经睡觉，要不就是在家里看电视，也没人来打扰他们。

将所有烟花都放完之后，距离十二点已经只剩下几分钟，张晓夜将留下的垃圾都收了起来，走到云此方的边上坐下就道：“我这辈子浪费过无数的时间，却突然很在意这一分钟。”

“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可以吗？”张晓夜抬起手腕，露出电子表，上面的时间正好是23：:59，“什么都不用说，静静的看着就好。”

59、58、57……3、2、1。

时间变成了00:00，张晓夜这才深情款款的说道：“西历1号，1月1号。1995年1月1号之前的一分钟，因为你我会永远记住这分钟。”

“从这一刻开始，这分钟只属于我们两个，这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因为它已经过去了。”

云此方听后一怔，猛的就站了起来要离开，一向淡漠的她居然会如此惊慌失措，张晓夜看着她的反应成就感十足，这一招杀伤力果然有够强。

要说撩妹，他前世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不过现在嘛，绝对是高端玩家没跑了。

“喂，你这是要干嘛，别走啊。”眼看云此方是真的要离开，张晓夜又忍不住喊道。

“我回去了。”云此方头也没回，脚步也停，张晓夜接着就道：“先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这时候云此方才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张晓夜的表情复杂，显然思绪还没有调整过来。

张晓夜瞪瞪眼睛就接着道：“你先过来，离那么老远干嘛？”

“你不准再说刚才那些话。”云此方又走了回来，却是带着些许戒备，她怕继续如此下去就会任何反抗都提不起来完全沦陷进去。

她不怕沦陷，只是怕沦陷之后自己会变得不像自己，怕会因为张晓夜放弃自己的追求。

撩妹也要适可而止，反正以后机会还很多，张晓夜就笑道：“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现在只是想送个新年礼物给你而已。”

“现在还不是新年。”

“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张晓夜说着递给云此方一个盒子，“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里面是一个天蓝色的随身听，巴掌那么多，学名叫便携式磁带收录机，没错，这随身听是播磁带的。除了主机之外，还配有一副头戴式遥控耳机。

用后世的眼光看来这玩意儿实在落后，比不上CD那么高大上更没有MP3那么精致而小巧玲珑，但这年头这是最时髦的数码产品。

而且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它的价格比25吋的彩色电视机都贵，将近两千大元。当然便宜的也是有的，不过张晓夜没选那些。

云此方猜不到这到底值多少钱，但随身听本身也算是奢侈的东西，便宜的国产货也要小几百块，她打开盒子沉默了一下就道：“这我不能要。”

“为什么，我以前也没少送你新年礼物不是？”

“那只是贺年卡，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本来我是想送你一台钢琴来着，知道你不会接受才选了个随身听。喏，另外还给你买了几盒磁带。”

张晓夜说着又递了个小盒子过去，里面装的磁带并不是音乐专辑，而是英语教程。

“你不是想出国吗？在这之前可得学好英语才行。”

“你不反对我出国了？”

“说什么呢，我可从来没有反对过啊，只是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而已。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别多想，回去睡觉吧，晚安。”

云此方拿着张晓夜送的礼物默默回了家，她的妈妈此时早已经熟睡，她回到房间里，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扎贺年卡、明信片，这都是张晓夜以前送给她的。

将随身听给放在一边，云此方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了那盒英语磁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