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不得已

秋宇闻言，苦笑了笑，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自己堂堂一个警察，身边的朋友遇到了不法侵害，甚至是威胁到生命安全的危害，却毫无办法，不得不寻求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势力来暗中保护，真是情何以堪。

王云山的处境现在很危险，但就目前而言，要说有人害他，却是毫无依据。也只有最了解他的秋宇，在听到了这种事之后，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换作其他任何一个警察，根本不会相信。再说，就算相信了，又能做些什么？在当前公安机关人少事多的局面下，任谁当领导，也不可能派人来二十四小时的跟踪保护，而且很可能是无休止的保护。

“秋哥，你不相信我么？”见秋宇的脸色如此难看，张大鹏小心的问道。

“大鹏，你别多心，我没那个意思。”秋宇又苦笑了笑，说道：“你体会不到我的心情。”

“我体会得到。”张大鹏认真说道：“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想跟我身后的人沾上任何关系，但现在，你的朋友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为了兄弟，你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初衷，违背自己的意志，以此来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秋宇依然只能苦笑。

“其实，我们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我们并不邪恶，更不是无耻之徒。也许，在你眼里，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想告诉你，我们做的事，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也没有违背你所说的道义，我们并没有错，错的是社会，错的是体制，错的是法律。”张大鹏站了起来，古怪的看着秋宇，又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说完，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秋宇低垂着头，面色微变，脸皮抖了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一句话也没说，任由他走了出去。

转眼间，一个星期，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王云山在医院躺了几天，身体各方面都已恢复正常，已经出了院。这一个星期来，他一直在思索，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谁，却想破了头都没有任何头绪。倒是秋宇让他做的事，居然在未婚妻肖蕾的帮助下，尽可能的回忆了出来，并画成了一张张的地图，交给了秋宇。

王云山乘车离开医院的时候，秋宇发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面，一起离去，车上隐隐现出两道黑影。见此，秋宇的嘴角才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转身离去。

王云山画出的地图，一共有三十张，秋宇让他回忆一个月的时间，他就一天一张的画了出来。地图上标注了他每天的活动轨迹，非常的详细，连上公共厕所的事情都没忘记。只不过，时间过得越久的，就越发的难以记起，画得也就越发的简单。看来，为了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他真的是尽力了。

这些地图，秋宇通过私人关系，交给了负责情报的杨明辉，希望能通过调取王云山近一个月所有活动轨迹的监控录像，能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员。这种工作，无异于大海捞针，先不说监控录像是否清晰，光这工作任务的量就大得惊人。当杨明辉搞清楚秋宇用意的时候，惊得差点连下巴都掉了下来，这种方法，真是亏他能想得出。不过，思来想去，就目前来说，也仅仅只有这么一个笨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还好，鹿城区公安局半年前花几十万购买了一套视频分析系统，能将这项工作的复杂性和不可能性，降低到最大限度。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套系统，秋宇才会这么安排，否则，纯粹靠人力来做的话，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王云山向单位又请了半个月的假，每天窝在家里，几乎连门都不敢出，看来，这家伙真是被吓怕了。为了防止意外，也为了能够缓解他的精神压力，秋宇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带着赵丽玲到他家，一直陪到很晚才会回去。而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几乎每天都停在王云山家不远处的楼下，秋宇每次过来，都能见到。车上的两名男子，每次见到秋宇，都会很神秘的冲他笑笑，毫不避讳，搞得他每次都很尴尬。

这天半夜，熟睡中的秋宇，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吓得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这种半夜三更的电话，对于他而言，也算是家常便饭，但近期的高度紧张，却让他都显得有些神经质起来。

“大鹏，什么事？”一看来电显示的是张大鹏，秋宇所有的神经都紧张得崩了起来。

“秋队，跟你汇报个事，指挥中心指令，老食品公司住宿区发生爆炸，伤了几个人，让我们过去处理，你要不要过来一趟？”张大鹏有些紧张的说道。

“爆炸？”一听是这种事，秋宇紧张的神经反而放松了许多。

“是啊，小区里爆炸，指挥中心说是群众报案，液化气罐爆炸，在居民住宅楼里，墙被炸倒了，还伤到了人。”

“这么严重？你们值班的过去了没有？”秋宇皱着眉头问道。

“正在过去的路上，事情有些严重，我才给你打了电话。”张大鹏顿了顿，又道：“听说派出所、特警队和消防大队的都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了。”

“你们尽快赶过去，我马上就来。”秋宇挂断电话，起身穿起了衣服。

“小宇，又出什么大事了，你要上班去么？”赵丽玲被吵醒，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问道。

“是啊，有个小区里发生了爆炸，你们的人也在赶过去的路上。”秋宇边穿衣服边道：“你们的人都去了，你要不要去？”说完，他又笑道：“自从你搬过来以后，连宋大队都当你是空气了，有事都不叫你。”

“爆炸？这么严重啊！”赵丽玲清醒了过来，“我们队的人过去了，那我肯定得去啊！再说了，我还没见过小区里的爆炸，得去开开眼界。”她居然有些兴奋，起身迅速穿起了制服。

老食品公司住宿区，位于鹿城区北城的中部。小区前是一条南北向的街道，名叫霞光路，街道两侧都是居民住宅区。两人来到现场的时候，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场景狠狠的震撼了一把。

霞光路只是一条很短的巷道，北端和南端各有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堵在了路口，在路口上还拉起了长长的警戒带，旁边站着几名荷枪实弹的特警，将整条路都封死了。道路的两侧，各式各样的警车、消防车停得到处都是，南端的这个路口处还停着两辆120急救车。

秋宇和赵丽玲将车停在附近，一路小跑，刚来到急救车附近，就见数名身着迷彩的武警战士，正手忙脚乱的抬着两个担架，上面各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警戒带隔离的区域内跑向急救车。

两人没敢过多停留，亮明身份之后，从特警们把守的路口快速跑了进去。刚进去三四十米，便看见路边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几乎全是特警队的队员，正指指点点的小声议论着。秋宇穿过众人来到前面，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便见到了令自己很难忘记的一幕。

霞光路中段，紧靠面前这幢六层楼房的位置，街面上已经洒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有花盆、窗户、砖块、砂石，还有大量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这些东西，占据了很大的一个区域，散落在街道正中和两侧的人行道上，街道两侧停放的很多车辆都被这些东西砸得体无完肤。可以这么说，现在整个街道的中段，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抬头往上一看，这幢楼四楼最南侧的这套住房已经支离破碎。它的西侧、南侧和东侧的墙壁，各有一个差不多一人高，三四米宽，且极不规则的大破洞，破洞周围墙面上的砖块，现在也是向外凸出了很多，勉勉强强还镶嵌在墙壁上，感觉随时都有掉落下来的可能。

这套住宅正对面的路边，一根有大腿粗的路灯杆，下端已经弯折变形，上端居然挂着一个防盗笼，靠在旁边二楼的阳台上，近半个防盗笼已经进到了这家人的阳台里。阳台上还站着几个人，好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正一脸惊悸的看着对面。

“秋队，你终于到了。”张大鹏看见秋宇，连忙跑了过来。

“我靠，这液化气爆炸的威力有这么大？”秋宇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接到的报案，说的就是液化气罐爆炸。”张大鹏指着那套墙壁上开满大洞的房子解释道：“现场发生爆炸的房子，就是上面这一套，老食品公司住宿区一幢一单元401室，四周的墙壁几乎已经被爆炸摧毁。”说完，他又指着楼下的街道，认真说道：“街道上这些东西，全是爆炸后从房间抛洒出来的。”他又指了指那个一半身子挂在人家阳台上的防盗笼，说道：“这个防盗笼，原来应该是安装在现场西墙窗户上的，被爆炸的冲击波冲飞了出去，挂在街对面的路灯杆上，将灯杆砸弯，倒在了对面这幢楼的二楼阳台上。我们都看过了，对面这幢楼，还有旁边的几幢楼，东侧靠近街面所有的窗子，也就是面对着食品公司这幢楼的窗子，几乎都被爆炸的抛洒物打中，已经损坏了不少。”

“这爆炸的威力很大啊，液化气罐能有这么大的威力？”秋宇不禁有些疑惑，说实话，勘查了这么多年的现场，他还真没见过液化气罐爆炸，并不知道真正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靠近那幢楼，你就能闻到一股液化气的味道，应该是液化气罐爆炸吧？”张大鹏也不敢肯定。

“现场你们没上去过吧？”秋宇皱着眉头说道：“上面很危险，在没有确定安全以前，没有保护措施，不许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