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了

二十九了，没房没车没老婆，前几年的生活全靠家人朋友的接济，这两年刚找到工作，交了房租连肉都不能多吃了，有一个更加落魄的朋友，打电话来都不敢接，一提钱俩人都沉默了……赵子良就是这么一个男人，表面看上去，很不求上进。

七月一天，隔壁大学又放暑假了，房东阿姨趁着收水电费的时候，不经意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良子，你还考学吗，啥时候啊？”

房东阿姨也是怕刺激到赵子良了，怕他闹事，万一是神经病，都没地儿说理去。

“走，走，九月份就走。”赵子良十分汗颜，租房都快租成钉子户了，也就是房东阿姨好说话，换一个房东，早把东西扔出去换锁了。

“哦……”房东阿姨也不敢多问，走了。

赵子良点了一根烟，怅然若失了一会儿，天热加烦躁，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

真不是不求上进，实在是有口难辩，都快三十了，还在混日子，赵子良有时候想想也受不了。

一般想冷静的时候，赵子良要么找个凉快的地方坐坐，要么去超市里蹭空调，今天，他决定疯狂一次，看是不是能让自己彻底的冷却下来。

附近有个湖，水不太干净兼有杂物，可以试试。

赵子良出门上锁，穿着拖鞋奔那个湖去了，二十分钟走到湖边，挑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一纵身，扎下去了……

痛快！！！

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游过泳了，小时候，在老家池塘里，一群光屁股的孩子呃……

水里一冒出来，赵子良先抹了抹头上脸上的水，睁眼一看，傻了，岸上怎么站着几位穿着制服的女士啊？

那一刻太慌张，赵子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这一猛子扎的太远了，游到了女士游泳区，马上潜下去，想游回去……不是湖边么，来的时候没人啊，一分钟都不到，不可能……啊，我的手，我的胳膊，我的小腹肌呢？？？

赵子良在水下挣扎了一会儿，冒了一串泡泡，哗啦一下钻出水面了，抹了抹眼睛鼻子，盯着自己这肥胖的身躯看了好一阵，怎么看怎么不敢相信！

一扭头，野湖变成游泳池了，岸边的树木变成女仆了，杂草丛生的土坡变成花园了，破旧当厕所的小屋变成独栋小楼了……这是，见鬼了！

水鬼，一定是水鬼！

赵子良看了看站在游泳池边的四个女人，她们都冲着自己阴森森的冷笑，起码是不怀好意，再看看周围的环境，绝对是水鬼弄出来的幻觉，它布置这些假象是为了迷惑自己，让自己留在这儿代替它……

赵子良十分庆幸这一刻自己还清醒，马上又扎到了水里，极力挣扎着，想游回……哎呀我擦，这身体怎么动一下就没劲儿了……难道，自己已经成了水鬼？

也不对啊，水鬼还能呛水吗……

赵子良呛了几口水，咳嗽着冒出来了，旁边那四个女人急匆匆过来，抛下游泳圈，又好心劝着：“小良，你不能再胡来了啊，今天是我们最后一天上班，但我们还是要管你，你已经那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上学不好好上，吃东西没有节制，好不容易劝你运动一下，你还故意呛水是不是……”

“……”赵子良冷冷地看着她们，都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猜测着，自己已经被水鬼拉下了水，这些摆设就不需要了，所以她们才说要走。

完了，这下彻底悲催了……

“小良，快上来吧！”年纪稍大的一位女士最后发话。

赵子良看着她，看着她们，还是不说话，沉默着上来，想着拿椅子上的冒进擦擦，有两位女士却已经过去了，拿了毛巾，要过来伺候。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们站一边去吧！”赵子良瞪着眼睛说道。

四位女士都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赵子良。

赵子良拿了毛巾，自己擦着，低头一看，这泳裤也不是自己原来的了，心里又一沉。

擦的差不多了，赵子良又换了条毛巾，披在身上，冷不丁一想，还是得想办法回去，知道人在矮檐下，就不得不求人了：“四位大……大仙，我叫赵子良，就是个本分老实人，日子都快混不下去了，才跳到湖里游个泳，没想到就被弄到这儿了，我求求你们，教我个回去的法子吧？”

“……”这下，该四位女士发愣了，有一位都惊诧的合不拢嘴。

她们这是什么表情？好像认识我很久了！？

赵子良才不相信她们这一套呢，但脸上的表情仍然是可怜巴巴地求着她们。

可这四位女士，都只是惊诧，不说话。

“真的，我求求你们了，帮我一次行不行？我没害过人，真没害过人……”赵子良只好重申一遍。

“小良啊，你说什么胡话呢？！”年纪稍大这位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就把赵子良的话完全否认了。

跟着，四位女士同时上阵，对赵子良进行了一场‘浪子回头金不换五讲四美再教育’的斗争，把赵子良说的一愣一愣的……

“行了行了！！！”赵子良终于忍不住了，扭头就走，还小心地嘟囔了一句：“都他喵的成鬼了，还装什么装……”

“啊……！”

“啪！”

赵子良是很有骨气，但他还不适应这个新的身体，走出去没两步，人就摔了，差点又出溜到游泳池里。

方才上阵教育赵子良的四位女士不计前嫌且身体力行，七手八脚地把赵子良拉起来，扶到独栋小楼客厅里去了，随后，有人拿来药箱，给赵子良消肿止痛。

疼？

不知是疼，感觉也都那么真实，尤其穿在身上的泳裤一直勒着肚子，赵子良突然陷入迷茫了，左思右想，难道是……穿了！？！

“大姐，这是哪儿啊？哪一年？”赵子良小心翼翼地问。

“哎呀小良啊，你又说什么胡话呢，梅姐知道过了暑假你就该自己谋生了，你害怕，不愿意去，但你可不能这样胡闹……”梅姐就是四位女士里年纪稍大的这位。

赵子良已经听了一番教育，及时打断了她的话：“梅姐，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不闹了！”

“你……你叫赵子良，今年十七了，下个月十六号就十八岁了，这里是京城，你家的别墅，二零零六年，够了没有？”梅姐显然是一副勉强陪着小少爷胡闹的口吻。

除了赵子良这个名字，剩下的都对不上了，尤其是这个富态的身体，赵子良思考了一阵，觉得自己可能是‘穿了’，就接着问道：“梅姐，那我就是个富二代了？”

“啊，是啊……”赵子良一认真，梅姐反而不觉得他是在胡闹了：“不过，你是最不想话的富二代了，别家的富二代，都是很努力的，一早就准备着自己谋生，再看看你，想尽了法子在这儿闹在这儿磨，哪有富二代的样子！”

赵子良刚开始庆幸自己是‘穿’成了富二代，马上就被浇了一头冷水，心里直纳闷，梅姐说的是富二代么，一般认知里的富二代，不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豪华奢侈美女如云的么，怎么让她说的跟励志草根似的？

水鬼也好，穿了也好，既然回不去，就享受一刻是一刻吧。

赵子良平常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反而放宽心了，哼哼唧唧地躺在沙发上，让四位保姆伺候着。

吃的喝的就不用说了，小楼里的装饰也是赏心悦目，打开液晶电视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懂演的是什么，赵子良迷迷糊糊地就睡了，临睡着之际，他还想了，这肯定是个梦，要是醒不过来就好了……

“小良，小良，醒醒吧，就知道睡！”下午，梅姐换了一身平常的衣服，来到沙发前，把赵子良叫醒了。

“嗯……嗯……嗯？”赵子良磨蹭了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看到梅姐，心里还是失落，尽管那边的日子都混不下去了，他还是想回去，毕竟，那边才是自己长大的世界，才真实。

“小良，一会儿我们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走了，剩下一个月，你……你自己照顾自己吧，梅姐劝你尽早做好规划，再不去赚钱，下个月过了十六号你怎么过，以后的日子呢，连学都上不成了，小良，你就听话吧，啊？”梅姐苦口婆心地劝着。

“哦……”赵子良茫然地点点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晚上，梅姐送来了晚饭就回去收拾了，赵子良吃完饭，转悠着找到了梅姐她们的房间，敲门进来，说了一句：“梅姐，要不你们别走了，我多给你们钱，你们跟我爸要去，他肯定会给的！？”

“你出去！”梅姐突然发怒了，不由分说地把赵子良推搡出去，又把门摔上了。

赵子良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又听到里面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之类的议论。

不是穿成了富二代吗，怎么还是受苦受难的赶脚？

赵子良正挠头呢，忽而听到一阵铃声，循着铃声过去，摸到个小屏幕大键盘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对头’打来的，接了听听吧。

那边张口就骂上了：“赵子良，你个混账东西，明天就老老实实地给老子滚回来，不然老子就收拾你！”

“哎我……”赵子良差点没回骂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