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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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一轮清朗明月高悬，夜幕下的湖畔寂静无声，凝玉轩只剩里屋的灯还亮着，气氛一片清幽静谧。

慕榕早早就打发了丫头们去睡觉，一个人坐在书房，取了块螺子黛，拿水蘸湿，细心的在纸张上涂涂抹抹。

要是朱儿看到肯定又要心疼死了，女孩子家描眉用的螺子黛多珍贵呀，竟然被小姐拿来鬼画符，土豪也不是这么干的。

不过慕榕也不愿意如此，这已经是她能找到最接近炭笔的工具了，虽然她勉强能用毛笔写字，但是要画出精细的图样，对她来说还是难度太高。

今日上街本来想买些合用的炭笔，被游胜魁一打岔就给忘得一干二净，只好拿平时画眉用的黛块将就将就了。

秋日夜里有些凉，慕榕披了件对襟开的外裳，微微露出精致小巧的锁骨，烛光映照下，侧脸眉目如画，优美的线条一直延伸到脖颈下方。

她描绘得很专心，突然间眉角微扬，唇边也勾起浅浅的笑意，头也没抬，轻声道，“再不进来，茶都要凉了。”

话才刚说完，只见烛火微微晃动，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静立在窗边，身着玄色暗纹锦袍，腰系银绣云锦带，黑发只用简单的玉冠束起，气质清冷，尊贵无双，正是神出鬼没的云霄。

慕榕唇边笑意未敛，抬起眼眸调侃道，“外头乌漆抹黑的，风景好看吗？”

云霄微微一笑，颔首道，“好看。”缓步走到她身边坐下。

太师府日常戒备森严，入夜以后，还有侍卫护院轮番巡逻。不过以他们的身手，就算云霄不刻意隐匿气息，恐怕也是如入无人之境。

他今日来得很早，颇有闲情逸致的站在游廊上，透过半掩的花窗，看着埋头专心作画的人儿出神。

慕榕早有察觉，故意默不作声，就想看看这家伙能多有耐心，没想到云霄愣是等到她主动开口才肯进来。

有这么个傲娇又爱翻窗的朋友，她也是很无奈呀。

慕榕扔下黛块，伸了个懒腰，转动固定姿势太久的肩膀，随口调侃道，“你成天这么跳我窗子也不是办法呀，云大侠。”

她取过青波眠月品杯，执起湛碧茶壶倒了一杯君山银针递过去。

茶汤杏黄明净，香气清鲜，氤氲热气袅袅，分明是泡好了茶才唤他进来。

云霄唇边笑纹浅浅，深以为然地说道，“确实如此，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下回就走正门吧。”

以他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天天翻窗。再说了，能大摇大摆走正门，干嘛纡尊降贵当个见不得光的飞贼？

慕榕惊呆了，忙不迭地拒绝，“千万不要，你翻窗翻得可帅了，千万别走大门，吓坏我家丫头怎么办？”

大户人家的小姐闺房，通常会有丫鬟睡在外间守夜，不过慕榕没那么娇贵，毕竟她可是很讲究人权的，丫头们年纪小，都在长身体，大晚上的没睡好，白天哪有精神干活儿呢？

于是朱儿睡觉前会把主屋的大门锁上，只留下侧间的房门，要是云霄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进来，那不是得惊动一屋子人？当她傻啊？

云霄轻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自己想办法化暗为明。

“看看。”慕榕把画了一整晚的图纸推到他面前，顺手给自己斟了杯桂花茶。

紫荆手巧，摘了新鲜桂花瓣晒干制成茶，说是三少爷特意交代过，桂花清香润肺，小姐前些日子被浓烟呛伤，适量饮用有助于恢复。

慕榕自己很喜欢这种淡雅的花香，不过云霄肯定喝不惯，君山银针是另外给他备下的。

她顾着让云霄看图纸，一不小心烫着了指尖，连忙捏着耳朵，小动作俏皮可爱。

“小心点。”云霄拉过她的手指轻轻揉搓，慕榕一愣，总觉得他好像越来越......肆无忌惮，可她不仅不排斥，还有点觉得理所当然，这是什么情形？

云霄凝神看着纸上的图样，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裂痕，尽量以不伤人自尊心的平淡口吻问道，“妳这......画的都是什么？”

这画风太过清奇，他勉强认得出是几根棍子树枝，要是悟性稍差，说不定会看成鬼画符......难道她闲来无事，对符箓之术产生兴趣了？

慕榕闻言倏地抽回小手，气馁的扁嘴，“连你这么聪明都看不懂，那玄苍就更不用说，哎，我一晚上都白忙了。”

她捏着所剩无几的螺子黛泄愤，云霄瞥了一眼，挑眉问道，“这又是何物？”看起来不像首饰，也不像玩物，难道是她又整出了什么新暗器？

慕榕难得有机会辗压云霄，贼贼一笑道，“想知道啊？我示范给你看？”作势就要往他脸上涂。

云霄微微后仰，轻而易举的躲开，无奈道，“别闹。”

“哪里跑！”慕榕玩心大起，伸手就去捏他的下巴，笑得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臭流氓。

云霄轻松的左闪右躲，游刃有余，比划了好几招，慕榕连他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明明就近在咫尺，看得到却摸不到的感觉实在太不爽了！

深刻感受到高手与废柴之间的差距，慕榕眼珠子一转，虚晃一招，袭向他的左肩，云霄偏头躲开，她一个不留神，被黄梨花木条凳绊了一交，直直的往书案撞去。

“啊！”慕榕惊呼了一声，云霄眼明手快地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撑著书案将她搂在怀里。

使诈也是一门真功夫啊。

云霄眯眼望着慕榕脸上得逞的坏笑，语气深幽道，“还真有出息。”这女人就这么相信他一定会出手救她？

“你第一天认识我？”慕小姐双手捧着他的俊脸，全身重量都靠在他的胳膊上，胜负欲让她暂时忘记了廉耻心，耍赖道，“要不你松手让我摔死啊？”

她兴致勃勃的拈起螺子黛往他眉间比划，“本小姐是好心示范，何谓画眉深浅入时无......”突然想起这首诗说的是什么情景，慕榕顿时呆住了，脸上飞起两朵可疑的红晕。

云霄挑眉道，“妳为何脸红？何谓画眉深浅入时无？”他早猜到这是女子描眉的工具，只是见她玩得开心，由着她胡闹罢了。

不过是画眉之物，她脸红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