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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高冷的墨王府弥漫着热闹的烟火气,皇城外的常宁驿馆,却陷入冰冷的死寂。
裘天在韶仪殿当众自尽,按理来说,他谋害天圣国亲王妃,罪当悬尸示众,不过墨王不时兴这一套,没事吓唬来来往往的百姓做甚?
他吩咐宫里的暗龙卫将裘天的尸首入殓,务必将这口棺材送到北月国国主手上,最好当殿开棺验尸,看看他们皇家护卫统领都干了什么好事。
若是不服气,随时欢迎来战!
安妍公主遭逢此剧变,灰心丧气的把自己关在如意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垂泪,很快的就憔悴消瘦了一圈。
安晋也恼了她行事太过鲁莽,加上忙着与随行的臣子商讨如何紧急补救,便由着她伤心失神。
毕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明面上挑战墨王的怒火,那不是明摆着被修理,干脆把整个北月国双手奉上吗?
虽说失去了从小依赖到大的随从,有如一记重拳,让安妍深受打击,但在她心里,更加难以承受的是要逼迫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从此必须对墨王断情绝念。
长久以来的信仰一夕崩塌,安妍心里惶惶不安,担忧揣测着父皇会如何处置她。
说不定天颜一怒,便将她赐予有功的臣子为妻...那可怎么办才好?
安妍愁肠难解,是日趁着天光尚好,在随行的嬷嬷劝说下,勉强到院子里散散心。
许是心境使然,就算眼前翠竹苍松,山石树木颇有雅致的意趣,她也提不起劲儿,只呆立在檐廊下观雪,看白雪漫漫如沧海桑田,红颜未老,心却已寸寸凋零。
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呜咽幽怨的箫声,仿佛吞吐了沉山默水,吹奏着她意难平的心事。
安妍在北月国时,就颇为喜爱笙箫乐曲,此刻不知不觉地被吸引,静静地聆听。
这骨中气,心头曲,缠绵不尽的清音回荡在天地之间,凝重深沉、,幽咽哀婉,恰好触动安妍内心的苦闷伤怀。
她不由得步下庭街,缓缓向石墙边行去。
越走越近,那萧声听得更加真切,似乎那人就站在墙外,隔着咫尺的距离,对着她诉说难言的心意。
安妍怔怔地听着,眼泪竟不知不觉的潸潸而落。
箫声清虚淡远,但蕴含的情意却如一声缠绵的叹息...
“安妍冒昧,敢问阁下是何人?”她忍不住低声问道。
驿馆就住着北月国的使节团,就算再有闲情逸致,也不会有人胆子大到敢冒犯公主,在如意苑外吹奏箫声传情。
厚重石墙的另一边,却始终无人应答,仿佛方才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或是安妍太过悲伤所产生的幻觉。
安妍屏气凝神地等了半晌,确定那人已经飘然远去,不禁露出失望的神情。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但就这么一时半刻的陪伴,竟已经是她连日来唯一心平气和、安静凝神的时刻。
从那天起,连着几日午后日光灿灿,箫声便会如期响起,有时是古朴典雅的南音古曲,或者阳春白雪、梅花三弄,皆是情深意切,婉约动人。
安妍初始还装作不在意,但那日日陪伴的箫声,却让她在悲伤的情绪中伸手抓住浮木,从绝望的谷底又生出新的期盼。
只要还留着一口气,她就不该轻言放弃。
堂堂北月国公主,岂能为这等小事磋磨了志气,成天惶惶不安如丧家之犬?
慕榕这次不过是侥幸逃过一劫,不代表她就能稳稳当当的占据墨王妃的位置。
朝堂风云诡谲多变,说不准谁才是最终的赢家。
安妍公主美艳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游走在癫狂与冷静的边缘,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即使她不能笑到最后,但也绝对不会一个人哭!
时隔多日,常宁驿馆紧闭的大门终于开了。
安晋早就得到消息,天圣国终于肯派人前来驿馆相商,而且是身份特殊,是墨天骐亲自定下的人选。
北月国使节团沉寂了多日,耐心早就磨没了,此时听到通传,连忙通报安晋,一行人整整齐齐的正厅列队等候。
但一见到来人,饶是安晋脾气再好,也不禁微微变了脸。
脑子飞快地运转,墨天骐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代表天圣国前来相商的人选,竟是从无外交谈判经验的墨景渊,以及官拜三品参政的慕安,至于被天圣国君指定全权处置的墨王,完全不见踪影。
这样的配置,究竟是太不把安晋放在眼里,还是墨王刻意为之,想要继续挫磨北月国的骨气?
安晋小心收敛起愠怒之色,按照礼节迎接贵客上座,一一寒暄问安,不着边际的话了几句家常,才装做若无其事的开口。
“六王爷,慕大人,不知墨王他...”
安晋只是试探性地破冰,想借由问问墨王人在哪儿,看看慕安是什么态度。
没想到慕安却淡淡地打断他,“练兵。”
稍稍识相的人,都听得出来慕参政意有所指。
严格来说他的确所言非虚,龙武军兵强马壮、威震天下,靠的正是日常的积累,严格训练无一日落下。
此话一出,北月国众人齐刷刷地脸色一沉,就连墨景渊也忍不住扭头过去看他。
慕安淡定的喝茶,身为六王爷的墨景渊却忍不住胆颤心惊,眼皮子狂跳,
呵呵,这位哥可真幽默,短短两个字就踩在北月国的痛点上。
他不过是临危授命,被皇叔一声令下,跟着慕安过来常宁驿馆充充人场,内心还沾沾自喜,说不定可以见上安妍公主一面。
如今慕安一开口就不给对方好脸色,他这专业充人场的皇子都觉得很尴尬呀...
安晋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快,讪讪陪笑道,“墨王励精图治,文武全才,麾下龙武军扬名四海,天下皆知,佩服,佩服。”
慕安静静地抬眼凝眸,目光悠远。
何止人尽皆知,北月国不就是被打得灰头土脸,抱头鼠窜,连丢了几座城池,才有今日俯首称臣的局面?
他一字不发,虽是一个文官,散发出的气场却让安晋默默闭上嘴巴。
得,天圣国从上到下一个比一个会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