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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旻对于青洛信口吹的牛逼倒是不予置评,在皇室宗亲面前,不管几品大官都只是臣子,别说一个小小的茶马司,整个天下都姓墨,严格而言他再夸大都不犯法。
慕榕刻意落后了几步,面色尴尬地对着青洛耳语道,“那个......萧哥哥他好吗?”好不好是其次,气消了没有才要紧。
青洛老气横秋的叹气摇头,“公子不在,主子能好吗?自然是担心得茶饭不思,夜不安枕,人看着都憔悴了几分。”他是小机灵鬼,能卖惨绝不说半句好。
王妃这趟自告奋勇卧底当奸细,搬出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说,墨云霄既然没能拦住,也不能让她白白涉险,冷脸亲自布置了人手,朱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被盯得密不透风。
慕榕跟顾旻住在同一个院子的事儿自然也传到了墨云霄耳里,他虽然信任自家小女人,但该给的警告一样也不可能落下。更何况同为男人,他对顾旻的心思说不上琢磨透彻,但也估摸了大概,派出青洛自有敲打一二的用意。
“行吧。”慕榕虽然半个字也不信,也只能瞪眼干笑两声。咋没人能理解她的用心良苦呢?墨云霄身份摆在那儿,自然不可能作这场戏,但换作是谁来扮演梦佳的绯闻对象,日后传出去都不像话。
慕榕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是女儿身,就算被揭穿,一句“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就能混过去,对梦佳的名声也无碍,岂不是两全其美?
抱持着全世界都不懂我的忧伤,慕榕默默跟在顾旻后头,显得有些神色恹恹。
此时正值傍晚,流金泼洒似的斜阳余晖映照在亭台楼阁,更显得恢宏大气。
朱家不愧是南方巨贾,沿着一弯流水建造的水榭,两旁遍植桃花和竹柳,溪河花木交相掩映,奢华中透着股轻巧的优雅。
一行人前往今日设宴的百花台,河畔春寒料峭,慕榕走进临水的小楼,就感觉到一阵暖意。只见地上铺着织锦繁复的毯子,两旁摆设乌木雕花的桌案摆了精细的白瓷杯盏,琉璃灯光彩熠熠,屋室盈盈生辉。
总管进了屋先恭恭敬敬地引领两位贵客入座,随即进到内室跟朱远细细禀告了一番,原本以为老爷会喜出望外,但朱远却脸色一沉,似乎另有思量。
朱远沉吟了半晌,皱眉道,“南边对茶马生意说得上话的,除了八皇子舅舅一家还能有谁?”看来萧公子和王公子还是皇亲国戚来着?
他歪打正着猜中了几分,思绪如脱缰野狗般脑补了一番,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谱!
八皇子墨景烨虽文采武功不如四皇子,但前些日子治理南方水患有功,在朝中也颇有声望,在储君的备选名单也算排得上号。
墨景烨的母妃姜氏一家和南夏国颇有渊源,若是能结交一番,对朱家的布帛生意自然有所助益......朱远内心算盘打得叮当响,这位王公子看着年纪尚小,对梦佳也不见得别有心思,若是能结识他口中的表兄,那才是有话语权的人物。
不过想要拉拢那位萧公子,还得从王公子身上着手才是。
朱远主意已定,正好朱夫人也在丫鬟婆子簇拥下前来,夫妻俩便一同到宴会厅里招待客人。
一个是朱家内定的上门女婿,一个是被定位为皇亲国戚的联姻对象,这场家宴自然无不精心,只见席面上菜肴颇为别致,以鲜花茗茶入菜,用的都是金杯玉箸不说,光是摆设布局都俨然可与皇室媲美。
带骨头的菜肴放在左边,无骨的荤菜放在右边,主食放在左手边,汤羹酒水放在右手边,烧烤肉类放远处,蘸料放近手处,就连素菜、果脯,肉脯都有细致的摆法。
天圣国虽然不崇尚繁文缛节,但从皇室宗亲到臣子、大户人家的吃穿用度,都还是有约定俗成的礼制,一旦逾越难免惹人非议。不过此处是南方,天高皇帝远,朱远身为家主豪奢成性,加上有心试探这两位的来历背景,便着意让下人好好显摆了一番。
慕榕和顾旻都是宫宴的常客,见到朱远这般毫不遮掩的摆阔作派,虽然不以为奇,但也默默交换了一个好想打土豪的眼神。
“今日乃是寻常家宴,二位不必客气,且当作是自个儿家,尽情吃喝便是。”朱远说了几句客套话,笑吟吟地大手一挥,只见朱禾莹带着几位庶妹,俏生生的见了礼,亲自奉上色泽澄艳的茶汤,香气清润馥郁,闻之令人耳目一新。
朱禾莹和梦佳也不落座,分别站在一旁布菜服侍,慕榕尴尬癌都快犯了,这家人究竟有多恨嫁,竟然让自家闺女做这等妻妾才有的举止,不是明摆着自贬身份吗?
“尝鲜无不道春笋,公子多用些。”梦佳举箸夹了一筷子脆花虾冰笋,见慕榕眉心微蹙,恍然笑道,“公子向来不喜食寒凉之物,倒是梦佳粗心了。”
她转身从侍婢手中端来竹笋燕窝养生盅,这汤也是下足了功夫,以桂竹笋、金丝燕窝、豚尾骨炖成。梦佳神色殷切,慕榕倒是不好再推却,接过尝了一口,鲜美非常,清香四溢,不禁赞道,“初春乍暖还寒,确实极好。”
心中得意自己太有先见之明,若是换成她家夫君在这儿消受美人恩,她岂不是活活呕死?
青洛垂手站在一旁,默默翻了个大白眼,王妃娘娘还真是心大,浑然忘记这位姑娘在船上干了什么好事,该吃吃该喝喝,也不怕着了人家的道儿。
那厢朱禾莹也没闲着,端着小盘将笋酥蒸鱼细心挑刺,确认无一处不妥帖,才放到顾旻面前,鲜嫩脆香的鱼片,配上美人素手纤纤,是个男人都会心动。
然而顾旻眉头却皱得死紧,朝着朱远拱手道,“朱老爷盛情招待,顾某与王公子感激之至。既然是家宴,何不请二位小姐一同用膳,免得拘谨?”
他并非矫情之人,幼时在宫中也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但看着慕榕无动于衷的坦然自若,他心里就有种难言的憋闷。
朱远与朱夫人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朗声笑道,“既是如此,莹莹和佳儿就坐下一同用膳吧。”
朱禾莹展颜一笑,欠身道,“是。”心中说不出的喜悦熨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