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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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晋一声令下，士兵群情激愤，井栏下的弓弩手迅速分成两队，一队直指城墙上的守军，另一队团团包围半空中的慕榕，看样子是打算拿墨王妃的性命来要胁陈风。

慕榕脸色微沉，怒喝道，“晋王殿下好算计，为了一己之私，不惜让自己的亲妹妹第一个牺牲。我且问你，这场仗你们早就输了，如今晋王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不惜让这些士兵跟天圣国拚个鱼死网破，你还配当未来的一国之君吗？”

她竭尽全力的大吼，虽传得不远，却成功引起士兵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墨王在，丹梁城打了半年，连块砖都没打下，平白折损了几万个弟兄。就算把这个墨王妃成功掳回去当人质，难道就能逆转战争的结局？

“此女妖言惑众，诸位将士莫要听信她的谎言！”安晋身旁的将领见军心浮动，连忙出声喊道，“今日背水一战，必要攻破丹梁城，一雪前耻，让我平民百姓过上好日子！”

慕榕哈哈一笑，“别傻了，墨王是天圣国的战神，抓了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难道就能胁迫他开城投降吗？掰扯了这么久也没见到有人来救我呀，你们真的相信安晋这无耻的龟孙子......”

她绝美的脸上绽放了一朵奇诡的笑，轻蔑道，“那就通通去死吧！”

拢在袖中的手腕一翻，飞羽刃寒光乍现，一刀割断了碗口粗的绳索，慕榕趁着井栏上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一声大喝，“烈火弹！”

慕易和陈风蛰伏已久，只等慕榕的信号，只见城墙上抛出一颗颗黑色铁球，弓弩手随即射出燃烧着火焰的箭矢，铁球瞬间在空中爆炸开来，转眼间四座高耸的井栏变成燃烧的巨塔，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气味，云梯上挤满了惊慌奔逃的士兵，宛如人间炼狱。

“撤退！快撤退！那是石脂水！”东齐有将领认出了这实打实的大杀器，脸色骤变，勒令士兵不得再向前冲锋。

石脂水又称猛火油，就连矿藏丰富的天水国也只有几处油井，在天水国灭亡后，被墨王派兵秘密看守，不得见天日，没想到此刻却在战场上现踪。一但士兵身上沾了猛火油，就算泼水也灭不了，当火势蔓延开来，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安晋见势头不对，犹不肯接受功败垂成的事实，怒喊道，“抓住墨王妃，孤重重有赏，赐黄金万两！”

慕榕正在与时间搏斗，得在绳索被烧断前逃脱，否则大事不妙。这才砍断了第二根绳索，缠绕在左手上握紧，就听到安晋催魂似的命令，心头火起，干脆将飞羽刃叼在嘴里，抽出连弩朝他的方向刷的就是一箭。

可惜距离太远，井栏又被浓浓的烟雾包围，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自然也射不中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

“小妹，不要恋战！”城墙上慕易快急坏了，他腰间绑了绳索，只待慕榕脱困就要下去救人。

却没想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群士兵拚着命不要了，也要去拚一拚那黄金万两的发财大梦，竟瞅准已经起火燃烧的绳索射了好几箭，硬生生将粗绳断成好几截。

慕榕腰间陡然一松，一句“卧槽小爷出黄金三万两”还来不及说完，纤细的身影没入滚滚黑烟，转眼间消失无踪。

“榕榕！”慕易满眼惊恐，哪里顾得了其他，一手持长刀，一手抓着绳索从城墙上一跃而落，单枪匹马杀入战圈，此时几道神秘的黑影倏忽起落，抢在慕易前头冲进了浓烟密布的混乱之中。

四座井栏之间烟尘滚滚，挣扎和嘶吼声乱成一片。

“王妃娘娘！您在哪儿？”一句句呼喊此起彼落，遍地是断臂残肢，说是十八层地狱里刀山火海的场景也不为过。

慕易一刀劈翻一个，焦急地喊道，“榕榕？榕榕？”他挥舞长刀杀得昏天暗地，黑色铠甲染满鲜血，被浓烟熏得泪流满面，仍死不放弃，苦寻着妹妹的身影。

“慕副将！快走，井栏要塌了！”那是陈风的声音，他正率领一队天枢营精锐出城追击，不敢想像王妃坠落火海是死是活，只能硬着头皮贯彻军令——杀！

慕易咬牙道，“我不能丢下榕榕！”她冒险以自己为饵，吸引安晋上钩，为的就是让龙武军从后方奇袭，如今她生死未卜，他如何能弃她而去？

就算他不是慕榕的二哥，也不能不管墨王妃的安危。

“快走！这是命令！别辜负了王妃娘娘！”陈风怒吼道，四座井栏烧得只剩骨架子，火势还在蔓延，浓烟遮云蔽月，就算慕榕没从半空中摔下来，恐怕也已无力回天。

先前慕榕对慕易说的两个字，就是“包抄”。

既然两国联军抱持着必死的决心前来攻城，龙武军没有一个人是懦夫，必将以所向披靡的斗志，杀他个片甲不留，叫他们有去无回。

慕榕一直等到远方亮起了信号弹，确定赤炎和白辰已经率军截断联军的后路，才让陈风以烈火弹烧毁井栏。

至于全军出击，乃是石一棠的命令，不仅北门杀声震天，烈火弹烟硝四起，东门也是铁骑尽出，正面抗敌，一片飞沙走石、刀光剑影。

被火油炸飞的断肢残躯，四处抛散，鲜血如鹅毛般飞溅，当墨云霄身形如黑色残影，从天边疾掠而至，看到的就是如修罗地狱般惨烈的场景。

好！很好！

墨云霄高高站在墙头，内力运于丹田，带着洞穿一切的恐怖力量，缓缓道，“杀、无、赦！”

声音远远传出去，如死神挥下最后一刀，四方城门洞开，蓄势待发的龙武军井然有序地蜂涌而出，将丹梁城外彻底变成血腥杀戮战场。

慕易意识已在溃散边缘，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来源，朝着墙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王爷，救榕榕！”随即拄着长刀跪倒在地，

昏迷之前，依稀看见有几道黑影拉开弓弩，咻咻咻的利箭破空声响过后，慕易却没感受到任何疼痛......只记得被视若天神的墨王，如天幕坠落的流星，轰然一掌打散了烟雾，也掀飞了那几个趁乱偷袭的神秘人。

榕榕…...慕易长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彻底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