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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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际鱼肚白，天色尚灰蒙蒙，叶道自律地起身，洗漱，吃早餐，便在自家庭院里打拳。

他一身武术便装，面朝东方，手捏成蛇首状，出拳飘渺，如蛇吐芯，四肢随着绵长的呼吸开始摆动，竟与蛇有几分神似。

他练的是五形拳，四年前大学毕业，从一位考古同行的老教授身上习得，也不为对敌，只当作强身锻体的门道。

五形拳，是一种汉族传统拳术，属于北派少林，指龙、虎、豹、蛇、鹤等五种形拳。

蛇形拳主练气，飘缠，气沉连绵，每一步每一拳都随着呼吸而运转。吸气收拳，呼气出拳，柔巧迅疾，体内的血液跟随着潺潺流淌。

一套蛇形拳打完，他气喘吁吁，血液沸腾。

陈道动作一变，动作稳实轻柔，如鹤休枝啄食。

却是主练“精”的鹤形拳。

连续几套五形拳下来，陈道通身沐浴在初生的金色阳光下，大汗淋漓，振奋不止。

直至主练“骨”的虎形拳，骨头噼里啪啦作响，虎虎生威，出拳刚猛霸道，大有猛虎下山之势。

刚来到他家门口的泰隆看到此状，不由连声叫好。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陈道停止打拳，用旁边的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水。

“这不是来接你去集合么。”泰隆咧嘴一笑，陈道昨晚为了避免酒驾，是坐着的士回家的，他的车还留在胜珠酒店的停车场中。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陈道打趣他。

“说什么麻不麻烦。”泰隆笑骂，随即挑挑浓眉，捏着拳头道:“要不哥俩来比划一下。”

“好啊，点到即止。”陈道微笑，很久没动手，都不知手脚生锈没。

两人在大学都是好战之人，除学生会和篮社外，也兼任武术社社长。

泰隆咧嘴，脱掉外套，强健的体魄在阳光中显出宝辉般的光泽，一条条如虬龙般的肌肉蕴含着强悍的力量。

陈道站好马步，伸手挑衅，大有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

泰隆毫不客气蹬腿，迈开步子靠近，捏实的拳头刚猛地向他击去，拳头带着十足的劲道，风声猎猎。

他从小就练洪拳，洪拳注重大开大合，刚猛霸道，以他如熊般的体型使出，当真凶猛至极。

陈道也不躲避，捏起拳头，下一刻，脚踏实的下半身发起源泉的力量，肌肉爆发并传递这股力量，分别通过腰部、脊椎和手臂，最终凝聚到右拳，顺着这股一条龙的贯穿劲力击出。

洪拳对豹形拳！

两拳相交，凭空激起沉闷的响声，两人也不后退，直接贴身肉搏，手脚并用，刚烈地缠斗在一起。

庭院的草地上，两人如同两头猛兽，实打实的拼斗，拳脚声连绵不断。

一分钟后，陈道拳势一变，如蛇吐芯，直径击中泰隆下腹。

泰隆哇的一声，顿觉下腹难受，捂住疼痛的部位后退。

陈道收手，似笑非笑道:“服没？”

泰隆扭曲的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咬着牙上前道:“我不服，再来。”

陈道看他不服，上前进攻，又是一记迅速灵巧的银蛇吐芯，正中其出击的右手肩膀。

泰隆捂着受伤的右手后退，瞪大着眼睛道:“这是什么拳法？”

“蛇形拳呀。”陈道笑了，手势如蛇，跟随呼吸起伏不定。

“服不？”

“不服不服。”

看到泰隆倔强地进攻，陈道无奈出手，蛇形拳灵巧缥缈，却是正好克制泰隆的洪拳。

泰隆又是哇的一声倒退，左手垂下后退。

“服不？”

“我不……服，服了。”

泰隆看了看自己无法出力的双手，无奈认输。

陈道笑了笑，上前扶住他道:“你皮粗肉厚，根本没真被伤到，休息一下，等血液流通就好。”

“你这家伙，五形拳才练了几年，居然这么厉害。”泰隆沮丧地看着他。

陈道摇摇头，如果是和泰隆生死相搏，那胜负只有五五开。盖因洪拳大开大合，重在杀伤力强，而泰隆和他切磋，为防止失手误伤，拳势收敛，便没了半点杀伐气息，杀伤力无可避免地降低好几个档次。

不过，五形拳分龙、虎、豹、蛇、鹤形拳，几乎可以单独划分为五种拳法，他的蛇形拳自不久于山中巧遇蛇谷，观摩其态，拳势才有几分神似，算是习得五层。鹤、豹、虎形拳只习得三层，而龙形拳更是只有形无神，初入门槛的一层。

休息一下后，陈道洗完澡，换上登山服，驱车载着泰隆前往集合地点。

去嵩山露营，他也是准备了一番，背登山包，带上一些露营工具、换洗衣物。

昨日答应下来的同学都在约定的九点到达集合地点，一共二十六个人，十六男十女，都换上了登山服或便服，男的个个背着登山包，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夏雨芷今天身穿着青色的登山服，长发扎成马尾，简单，活泼，当真如雨中池塘里婷婷如立的一株碧荷。

而叶晶晶则身穿着破洞牛仔裤，乳白色长T恤，亮丽的黑发依然被高高抚起，一顶白色帽子戴着，鞋子还好只是普通的登山鞋，要不然陈道真心怀疑她是要出来逛街。

“你这装扮登山不太合适吧。”陈道看着叶晶晶，蹙眉。

“安啦安啦，包里一堆换衣物呢。”叶晶晶明眸流转，拍拍自己旁边被挤的快要爆掉的登山包。

“这么重你到时候怎么背？”

“不是还有大黑牛嘛，这么强壮的身体不用很是可惜呢。”

“……”陈道替泰隆默哀五秒钟，

“原来你早就算计了我。”泰隆苦笑。

“什么叫算计，这是互帮互助，难道你让我一个弱女子背这么大的包爬山么。”叶晶晶无辜地眨眼，长长的睫毛柔顺，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

泰隆拿她没办法，最后只能左右肩膀各挂一个登山包，对于从小练拳的他而言，还是很轻松的。

陈道则替许甜把背包给带上，对于这个可怜的女同学，他觉得能帮一下的就帮一下吧。

订的旅游班车来后，一行人大包小包地上车出发，陈道和泰隆坐在最后面靠右的位置。

大巴启动一会儿，让陈道想不到的是，夏雨芷离开座位走了过来。

“能和你换个位置么？”夏雨芷在泰隆旁边停住，低着头问他。

“你过来做什么？”泰隆浓眉一挑，问的也是陈道所疑惑的。

她过来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坐这个位置。”一向柔弱的夏雨芷竟不退让，倔强地说出这句话。

“你想坐就可以随便坐么？！”泰隆动怒，这一嗓子把全车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泰隆，和她换下位置吧。”陈道按住他的手臂，看了一眼夏雨芷。

泰隆满不情愿，不过还是离开了座位，走上去一屁股坐在赵天逸身旁，把赵天逸给吓了一跳。

“怂货。”泰隆瞥他一眼，满是不屑，他很难理解，夏雨芷居然会为这样的男人变心。

赵天逸耸耸肩，把头转向窗外。

夏雨芷坐下来后，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陈道也没有说话，眼睛望着窗外飞快逝去的模糊景象。

岁月真的可以磨灭一些痕迹，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本质和感情。

回不去了，他暗叹，心却没有丝毫动摇。

“你最近还好吗？”不知过了多久，夏雨芷才开口。

“好又好到哪里去，坏又坏到哪里去？”陈道反问，回过头来，与她对视。

对上星辰般深邃的双眸，夏雨芷的心不由一颤，特别是看到陈道俊朗的脸上，右眼下那道浅浅的伤痕，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道伤痕却是大学时代，在一次陈道为了救下被歹徒劫持的她，留下来的。她还记得那时，陈道的右眼下的伤口不停流淌着血，竟像在流着血泪一样。

她还记得，那天夜里，他抱着她受惊颤动的身体说:“不要怕，我永远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也是，不管好或坏，生活还要继续。”夏雨芷别过头去，躲避着陈道的视线。

看着夏雨芷白皙干净如青花瓷的颈脖，陈道下意识地重新把目光投向窗外。

不管如何，她已身为人妇了，两人的世界已经没有再连接的可能。

“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见你了。”夏雨芷嫣然一笑。

四年前，在那个抉择的十字路街口，她明悟到，自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如今，虽然痛苦，只要他好便足矣。

陈道不知夏雨芷心中所想，只是沉默地点头。

这次嵩山露营之后，或许两人从此真的天涯海角，老死不相往来了。

如果这是宿命的话，也只能承受了，虽然陈道从来都不相信命运之说，可是如今说到是上天的安排，心里难受会减轻几分。

“咳咳……”夏雨芷突然咳嗽，如雪的脸颊染起淡淡的潮红。

“你怎么了？”陈道蹙眉。

“可能水土不服吧，加上昨天赶路，有点风寒。”夏雨芷轻轻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回到家乡，却说是水土不服，陈道的剑眉深深蹙起。

分手后去了国外四年的夏雨芷，可能对他隐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