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宣一直等待一个结果。楚溪一连几日深居简出与devil呆在一起,绯闻越演越烈,室内新装了隔音插件,听不到房里的动静,反而有点欲盖弥彰。曲鸥简直喜闻乐见,见苏小白心浮气躁,工作心不在焉,曲鸥识趣早早送他窝回宿舍。
师宣翻阅着一本连载两人绯闻的杂志,对门终于开了门,传来devil向楚溪告辞的声音。
师宣打开宿舍,乍然望见几近荒唐的一幕——楚溪维持着开门动作,高大健硕的男人猛然垂下头抱住他吻别,楚溪僵了下,目光越过devil望见师宣,顿了顿,又轻飘飘移开,阖上眼表现顺从。师宣心里哪怕翻江倒海,唇角都能含着笑,虽然假得像面具,他没有避让,反而靠墙等着他们吻完。
devil离开前冲师宣打了个招呼,师宣仍表现翩翩风度。
随着男人愉悦轻快的脚步走远,两人间的气氛越见凝重,直至跫音消失在走廊尽头,目送男人离开的两人互望。
气氛凝滞。
师宣轻扯嘴角,“不会呕吐?”
“好过与你。”楚溪倚墙而立,没有立刻回屋,端详着师宣的表情,“你很生气?”
“都说当无法用眼睛去判断时,要用心辨别,但前者让我无法相信你们呆在屋内只是纯聊天,该说庆幸还有网络限制?至于后者……”师宣对故友有种盲目信任,却发现他并不了解故友此间的人格,“我真是看不懂你。”
“我可以让你问两个问题。”
“一般不都说三个?”
“第三个归我。”
楚溪望着有玩家出没的走廊,示意师宣进屋,把少年安置在沙发上,楚溪并不急着展开谈话,表示要先离开片刻处理个人问题,进了卫生间。
站在镜前,楚溪望着微肿的唇瓣。
男性荷尔蒙的侵入遍布口腔,他用牙刷里里外外清理一遍,将近十分钟的机械动作,舌头被刷得红肿破皮,仍未消除那种挥之不去的恶心感。与面对苏小白截然相反的情况,身体自然接受,却自灵魂深感作呕反胃,仿佛怎么也清理不掉的黏腻污秽,紧紧附着口腔,望之生厌。
师宣久等不到人,起身打量满架子的全息技术书籍,从物品信息的三无记录中猜,多数都是高价买自黑市。
约莫半个小时,楚溪终于出来。
师宣坐回沙发,拾起话题,“你说让我提两个问题,但我要问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未必会坦诚回答。”
楚溪并不否认。
“我只要你能诚实回答的。”师宣提出简洁两问,“原因?目的?”
楚溪抿了下唇。
师宣语气刺人,“很难答?”
楚溪点头,又道,“第一个问题使用了,剩下一个问题你选哪个?”
师宣张了张嘴,“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狡猾的一面,看来我是真得不够了解你——我选原因,你现在种种莫名其妙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真想知道?”
师宣点头,还未再抬起脸,一个阴影骤然笼罩过来,毫无预兆的。
师宣被压倒陷入沙发柔软中,被抬起下巴,被开启唇舌,被深深纠缠。师宣怔了几瞬,望着倾身压来的少年——楚溪半垂眼帘,丰密睫毛在眼下勾勒出凌乱抖动的暗影,撩得人心间颤动,然而,这倾情奉献并未维持多久,楚溪动作渐渐僵硬,脸部缓缓紧绷,按住师宣肩膀的修长手掌下意识慢慢缩紧,手背青筋鼓胀,像是越来越濒临零界点的弦,终于还是捂着嘴抬起脸,连跑进厕所都来不及,只一偏头一吐再吐。
楚溪避免吐到师宣身上,却溅了自己一腿,从未消化的食物呕到只剩酸水,秽物滴滴答答从裤腿滴落脚踝,钻进鞋里。
难闻的气味弥漫开。
楚溪一边擦拭嘴角一边低笑着,意味不明地低语“可笑又可怜”,含着几抹自嘲,抬起眼望着才回过神的师宣,“你认为这个原因怎么样?”
“……这是告白?”
“随你怎么想。”
师宣抚着唇瓣,有人因爱为善,有人因爱生恨,一个原因不仅没能解答他的疑惑,反而让他陷入更深的困惑,目光滑过那书架上浪费楚溪大量积分的书籍。楚溪已用让师宣难以走神的灼人目光盯着他的眼睛,一错不错。
“换我问了,你——有没有喜欢曲鸥?”
师宣讶异,“只是……这个?”
“有,还是没有?”
师宣答得毫无疑虑,“没。”
“一丝一毫?”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师宣弯起唇角,明白已经不能从楚溪这里得到有用的答案,瞥了眼楚溪裤腿,“我想你需要处理一下这些,我先走了。”
师宣避而不答让楚溪并不愉快,他盯着师宣离开,等他走到门口时缓缓出声道,“明天下线前,有个庆贺devil复工的趴,你要来吗?”
师宣回眸,“你想我去?”
楚溪直接报出地址。
……
假面宴会让师宣非常吃惊,可以说大开眼界,推开包场的地下午场,灯红酒绿中全是戴着面具热情相拥的一双双一对对,裸着身躯,肢体交缠,网络限制在这里完全失效,师宣目光一扫,到处都是奔上本垒的,师宣寻了一圈,找到把面具推到头顶与人谈笑的devil与静坐旁边没戴面具的楚溪。
少年眼观鼻鼻观心,并不乱瞟,洁身自好样与*场所格格不入,但对devil的亲近来之不拒,天花板的流光溢彩洒在俊美的脸上,掩盖表情。
devil听从友人起哄,转头吻向楚溪。
师宣戴牢面具遮住上半边脸,走了过去。
当devil嘴巴距离楚溪咫尺,横插来两根手指挡在中间,devil姿势一顿,被捏着下巴抬起脸,不悦还没出口,迎面一个极富感染力的吻趁机入侵,层层推进,吻得devil都恍惚一阵腰部发软,来人一只手托住他的身体,微微拉开距离,莞尔轻笑。
“比起这家伙,应该是我比较好吧?”
流着津液的艳红唇瓣如花绽开,迷乱人眼,devil几近艰难地移开视线,尴尬看向楚溪——少年目中寒凉,却看都不看他,只目光紧紧盯着来人。
星网语种繁多,交流都经过智脑翻译器的自动识别与转换,devil没听出来人的声音,楚溪却非常熟悉他的语气。
来人一扭身直接坐进devil怀里,周围好事者愣了一瞬,望望devil看看来人瞧瞧楚溪,巴不得这横刀夺爱的戏码越演越烈,复又连连起哄。devil拿*吃饭早成家常便饭,因此对性|爱早不新鲜,遇到精神契合的楚溪才渐渐爱不释手,只是没想到纵横声色圈这么久,还难得被人勾得心头起火,一时没有立刻推开。
来人拍拍devil的胸肌,“孤身寂寞,你今晚要不要陪我?”
devil鬼迷心窍,竟忘了身侧的楚溪,“这里可没有限制,话不能随便说。”
师宣再次抬起devil的脸,凑上去要用行动证明一切,旁边端坐的楚溪终于有所行动,围观好事者心里一紧!
楚溪挡住两人快要触碰的嘴,推开师宣,好事者心里呐喊着叫嚣着,上啊,撕逼啊,骂啊,宣布主权啊——楚溪弯腰从座位底下捡起一根不知谁掉落的假阳|具,好事者眼睛一亮,有种有看头,又在心里呐喊啊叫嚣啊,上啊,爆他的菊,s他一脸——楚溪目光转向停住的两名当事者,好事者正等着少年豁然暴起与小贱人撕逼一场,少年果然暴起把假阳|具捅了出去,然而,是捅进了devil嘴里!
好事者跌落一地眼球,鸦雀无声。
devil脸色骤变,起身要怒,楚溪一脚踩住他下面的要害,搭着远处不绝的淫|声浪|语,把假阳|具狠狠往喉咙深处一捣!
devil被捣得话不成声,“你、你咳咳……”
“这么想要,我给你个够。”
楚溪语气温良依旧,目中寒凉却已冻成冰渣,恍若实质,射得devil小心肝直颤,怎能想到往日乖顺的小羊其实是头懒洋洋舔毛的凶兽。
好事者都是各星际的升斗小民,乍见少年的不可一世外露,竟只能弱弱劝几声,见劝不动又闭上嘴,目光飘移。
devil空有健硕皮囊,却是个外强中干,下面被鞋底碾压,上面被蛮横凌|辱,竟然涕尿横流,楚溪嫌弃地挪开脚,拔除假阳|具扔掉。转身握住师宣的手腕,捏紧,“跟我出去。”
师宣望着假阳|具尖部沾上的血,乖乖听了话。
楚溪牢牢拴紧师宣手腕出了场地,带到一处隐蔽拐角,师宣被压到墙上,脊背接触到一片坚硬。
“这么惹我有趣?”楚溪语调依然不高,如颤颤流水,阴凉缓慢,但师宣已被他浑身寒意置身寒冬,颤颤流水灌顶,透心无比。
“我问你又问不出。”
“所以就故意逼我?”
师宣抬眼,“我可没底气测试在你心中的份量,只是见你们亲密心里不舒服,谁让我偏偏喜欢你。”
楚溪压在师宣肩膀的手指一松,“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接近自言自语,楚溪并不想要师宣的答案,而是藉此提出另一问,很突然道,“如果我消失了怎么办?”
师宣莫名。
楚溪继续,“我从小没有母亲,父亲严厉,动辄打骂,若没了家世做辅,朋友也未必有几分真心,到现在,我其实没有太多留恋了。”
“你……”
“你想不想知道,今晚的宴会为什么没受到网络限制?”楚溪没给师宣留下插话的空间,“是因为无|码插件,我做的。”楚溪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星网玩家注册默认法规中有一条,禁止破坏网络安全——”楚溪顿了一下,听见酒吧里传来骚乱声,“看来是网警来了。”
楚溪瞄了眼时间,“你该下线了。”
师宣被强制退出,隔着下线光茫望着楚溪,心中一跳。
少年静静站在原地,仿佛不受母星强制下线的干扰,俊如美玉,一如往昔。
……
师宣下了线回到母星,旁边的登录舱里平躺着一位美少年,合着双眼,一动不动。师宣回忆着楚溪临别前的话,两日双休守在登录舱边,没见少年睁眼。医护人员与技术人员进进出出排查故障,一无所获。
师宣好不容易熬到周一,却无法登录上线,星网提示他因行为不检点而封号一周。他心焦难捱屡屡试图登录的一周里,某一天,旁边测试楚溪身体数据的仪器一声长鸣,刚爬出登录舱的师宣脚下一软,跌回营养液里,望着屏幕上的红色警示。
舱护员沉痛宣布,“0419号楚溪选手宣布脑死亡,时间晚7点32分48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