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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傅司珩先是睡了一觉,直到傍晚六点左右才醒,呼叫前台点了份晚餐后,便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早上用以推脱陆乔乔邀约的话并非借口,他手头上确实有几份文件需要处理,虽不是十万火急,但向来不是喜欢把事情留到最后关头才做的人。正巧下午休息过后,精神得很,他回复了一些积压在收件箱的邮件,边仔细地翻阅文件,边打电话交代下属继续跟进其他项目,随时汇报给他。
等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才发现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早已过了十二点。
傅司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轻微近视的双眼因长时间看屏幕而酸涩不已,往椅背一靠,打算闭上眼缓解一会儿。
岂料才不到半分钟,电脑旁边的手机却猛然震动起来,与木质桌面高频撞击着,发出突兀难听的沉闷声响。
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来?
他勉强撑起沉重的眼皮,将震个不停的手机拿起来,压在屏幕上的指尖却不经意点了接听键,也懒得再看来电显示了,直接放在耳边听。
“哎……嘶……怎么这么疼呀……”
听筒传出的是一道女声,不同于白日里的温润柔和,因疼痛而带了些许哭腔,说话的嗓音变得有点娇软,但他还是认出来是陆乔乔了,皱眉道:“怎么了?脚很疼?”
对方却好像并没有听他说话,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忽远忽近,还夹杂着奇怪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在一跳一跳地走远又走近。
“我的天啊……真肿成了猪蹄……呜呜……疼死了……嘶……”
他叫了几声“陆总”,又换了她的名字喊,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很快便明白了——估计是她不小心压到手机,才错拨了电话给他,现在忙着给自己的脚换药,疼得厉害,也就没留意电话还处于接通状态。
沉默着听了会儿,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她忍着疼给自己上药的画面,想着想着,心头冒出了几分愧疚。
不管怎么说,若非因为他滑倒时拉的那一下,她的脚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傅司珩睁开双眼,静静地看着一明一暗的手机屏幕,终于还是没有挂断,任由它搁在桌上,起身进了浴室洗澡。
等出来的时候,屏幕已然黑下去了,按了主键也没反应,他叹了口气,扯了充电线过来插上,就倒在床上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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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坐在电脑前的男人神色淡淡,屏幕微蓝的光映得他的五官愈发深刻立体,却隐隐蒙了一层郁色,搭在椅把上的左手,已不知是第几次摸上摆在桌角的手机了。
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
他似是有些出神,放下手机的动作略微显出一丝烦躁,再回过头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时,却久久停滞在某一行,总也看不下去。
昨晚那通无疾而终的电话总令他莫名地挂心,今晨一大早醒来开始工作,却效率奇低,时不时便晃了神儿,一会儿在想她的脚恢复得怎么样,是比昨天好还是恶化了,一会儿在想她似乎是一个人住,脚不方便走,也不知道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越告诉自己不必多管,走神的次数就越多,根本不受控制。
照这么下去,这些本就繁琐又复杂的工作,是不会再有丝毫进展了。
傅司珩单手支额,揉了揉太阳穴,终于将视线移到了被丢在桌子最远一角的手机上,忍了又忍,还是伸手把它捡过来,指尖飞快滑了几下,点了通话记录最上面一栏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
他眉心微皱,挂断了重拨,听到的依旧是冰冷机械的提示音。
这样的结果令男人心头的烦躁不减反增,握在鼠标上的手不自觉一动,再看屏幕时,文档页面就那么被胡乱一点给关闭了,颇为哭笑不得,索性直接关了电脑,换衣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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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珩的记忆力极好,凭着昨天来过一次的记忆,熟门熟路找到了她所住的楼栋。
楼下的物业接待人见他送过陆乔乔回来,只让他留了基本信息就放行了,上楼后却遇见一个穿着黄衣服的外卖小哥,手里拎着一个印着商标的塑料袋,正神色焦急地站在她屋外,一见他也往这屋走过来,立刻露出了求救的眼神:“先生,请问你认识这屋的屋主吗?”
“认识。”
小哥顿时喜笑颜开:“那你能不能帮陆小姐收一下外卖?她手机关机了,拍门也没人应,我联系不上她。”
没人应?难道出门了?可她的脚不是……
“先生?”小哥还赶着送下一单,走近两步催促道,“麻烦帮个忙吧?”
多想无用,倒不如直接进去看看,傅司珩接过小哥手里的塑料袋,掏钱付账,把人打发走之后,才伸手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个键。
所幸没有记错,门“啪嗒”一声便开了。
屋里十分安静,视线范围内不见人影,但傅司珩也没有太担心,换了鞋,把外卖往桌上一放,便朝楼上的卧房走去了。
毕竟……还能有心思点外卖,料想她也不会出什么事。
房门虚掩,果然从门缝中看见了某个还在床上熟睡的女人,傅司珩放了心,重新回到楼下。
经过饭桌时,忽然闻到一股子油腻腻的香味,刚才也有,但不如现在浓郁,他随手扯过外卖袋子打开看了一眼,立即皱起眉头,目露嫌弃地把封口绑得死紧,眼不见为净。
外面的吃食本就不太健康,她自己有伤在身,还点这种油多又易上火的炸鸡,真是……怎会有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傅司珩家中有人学医,自小被耳濡目染,所以在健康上特别讲究一些,不知是看不过眼还是怎的,他将白衬衣的袖子卷了几折,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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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乔乔是被生生饿醒的,迷糊着眼去摸枕边的手机看时间,结果只看到了一连串未接来电,全是同个陌生号码,立刻想起自己前面好像醒过一次,点了个外卖就又睡过去了,岂料没把手机的静音模式调回来……啊,她的炸鸡!
思食心切的人把被子一掀,急急忙忙地翻身下床,一脚就踩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啊——!”疼疼疼……疼得想飙脏话!!!
“陆乔乔!”
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一阵风直扇得她刘海乱飞,眼前黑影一晃便多了个人,顶着一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若不是她摔下床的姿势极其难受且左脚还疼得动不了,必定立马跳起来指着他鼻子问:“你怎么会在我家?!”
但鉴于她此刻的状况实在太过狼狈,被凌乱的床被缠得脱不了身,只能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有气无力道:“扶……扶我一下……我自己起不来……”
傅司珩的眉头就不曾舒展过,俯身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搂住她的腰,把人从乱七八糟的狼藉中解救出来,抱到一旁的沙发椅才放下来:“明知自己脚有伤,还急什么,嫌它不够肿?”
他没有责骂她的意思,但语气中略带了几分焦虑和忧心,听起来就有点儿像在凶她,陆乔乔疼得整条左腿都麻了,本来就难受得要命,再被这个莫名其妙闯进她家的男人一凶,顿时红了眼眶,咬着唇不说话了。
“你……”他看她一脸委屈万分的表情,心想这女人该不会要哭给他看吧,又不晓得自己哪里惹她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蹲了下来,低头看了看她脚上的伤势,“很疼?”
“……”废话!不疼她瞎叫个鬼!
见她还是不愿开口,傅司珩也不在意,伸手去碰她裹着纱布的脚。
“干……干什么?”
她怕疼,下意识要躲,他却更快地托住她微微冰凉的脚,低沉道:“别动了,我看看你的伤。”
陆乔乔还是想躲,但苦于被他扣住了脚掌,没有力气挣脱,只好一动不动地让他看个够。
“好了没啊……你又不是医生,能看出什么吗?”
傅司珩一顿,将她的脚轻轻放回地上,不咸不淡道:“至少,能看看有没有比猪蹄肿。”
猪……猪蹄???
这男人不是一向最正经的吗,怎么能说出这种形容词?!
陆乔乔惊得瞪圆了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这个词是谁告诉他的了。
说起来,其实昨晚的那通电话,是她假装按错打给他的……赌的就是他对她的那一点点好感。
所以,才会在电话里,故意让他知道她的脚有多疼,以勾起他心里的愧疚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