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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众人下山,入霍府别院。
院中,卫青与太子、戴王等人领兵对峙。
别院西厢二楼,卫子夫居中,刘去、汲黯分坐两侧,余下众官肃立左右。
气氛,立时剑拔弩张。
赵杏不由微微一怵:不就是她丢失了一夜,然后刘去找她顺便挖了个坟么?好吧,就算挖坟确实不地道,可以刘去代政之位,何以至此?
她正想着,却听刘去冷冷朝她一瞥,道:“奇松,我不想见此人。”
“是。”奇松遂快速拎她下楼,随手一丢,差点没将她摔死。
赵杏立在楼下,摸了摸脚,心道:走就走,要不是今日此事多半因我而起,我,我才懒得管你呢。
想着,便要出门。
刘据却拦下她:“你给我留下,省得回头师父再寻你。”
刘据今日对她似乎格外冷漠,她心中默然,只好乖乖拖了把椅子,坐下等候“召唤。”
突然,有声音从楼上传来。
似起争执,出声却很是谨慎小心。
过了一会,陡然听见一声冷笑:“怎么,今日你们是要逼着本王从此处跳下去吗?”
随着这一声,又不知何人所起,响起一阵朗朗:“臣等不敢。”
“只是依太师之意,若张安世他十年不能重翻此案,太师便要将我大汉贸易、万民食粮拖至十年吗?”
“还请太师以国事为重。”
汲黯声落,楼上再起一片附和。
“罢了,太师既说半月,便半月吧。太师,本宫也希望,半月后,你能够想清楚,从而做出对我大汉万民最有利的决策。毕竟,本宫和陛下是将整个大汉交托在你手上,你万勿负之所望才好。”
这?
赵杏听得大惊,此事与她有关?
在这断断续续话语中,她大致了解了目前情况:刘去要了半月之期,考虑是否签订大汉与楼兰两国的贸易文书。
刘去大抵是为她争取了时间,又似乎在不触山墓穴一事上惹怒了卫皇后,后汲黯趁势,领众臣再谏,不过,最终卫子夫还是允了他半月之期罢了。
赵杏心头一跳,不由想若是今晚此事谈不拢将会如何?却听一阵隆隆作响。
她忙避开,旋即,众人相继离开。卫青亦撤。
楼下太子戴王诸人,冷冷凝向离去众人。
随之,刘文目光拂向她,淡淡道:“安世,你去陪二弟说说话吧。”
啊?!!赵杏想说难道你们没看见刘去先前态度吗?何况……现在去,岂不是往枪口上撞?
却抬头看见刘文眸中神色,虽依旧温文儒雅,却含威慑,令人不能拒绝,赵杏默言,看了看今晚变得有些陌生的刘文、刘据,想了想,咬牙上去。
上楼的时候,却听得怪石低声道:“张大人,奴才想,主子方才不是真的不想见你,而是他不愿让你陪着他受那些人轻慢。”
赵杏瞬时怔住,这状态一直维持到她上楼见到刘去。
之前墓中光线昏暗,出来又未曾细视。她现在才清楚看到他的样子,他一身月白衣袍,整个人融在那雪白光晕里,益发清贵逼人,又因还在病中,两颊微红,眉目间却泠泠若冰雪,风华万千端坐于桌,桌上茶烟袅袅,氤氲眉眼。
赵杏心下一紧,突想,这人……真好看,像曼倩一样。
额,醒醒,醒醒,她已经不止一次这样想了,但此次,她竟然莫名感到……心虚。
“你不去办你的事,还留在这做什么?”
刘去微微咳了声,语气有些冷硬,五指一握,便要拿茶壶斟茶。
此刻的他,似又换了一副样子,不似不触山上锐利,不似墓中冷清,乍然看去仿佛是一个很好相与的人,实则不然。而此刻,反倒像是赵杏的关切惹他不快了。
赵杏可怜他是个病人,便视若罔闻,默默走过去给他沏了杯茶,又随口打破有丝尴尬的沉默,“十二少,你一身武功,从这跳下去,也死不了的。”
刘去一口茶正抿进口,闻言,果断喷了。
茶水糨了赵杏一脸,她一恼,袖下手抡了个小拳,朝他方向举举,哪知,刘去眼利,正正盯着她的手。
赵杏微微傻眼加恼怒,反正看样子,他也不怎么待见她,她索性朝他拜了拜,道:“您老休息,微臣告退。”
方走到楼道口,背后脚步声突起,她一口气半抽,已被他拎了起来。
他不由分说将她摁倒在墙上,就像那日姿势,那强烈的男·性气息喷薄到她脸上,她顿觉心慌,一抬头,恰恰对上他下巴的伤痕。
伤痕甚浅,却到底是伤了,这位置……她陡然忆起小巷内唇齿交融,心头又是一顿好跳,可这并非她噬下的印子呀,倒像刮胡剃伤的,是了,他是日日要上朝之人,这怎生见人,必是后来拿剃刀划破下颌,将旧痕掩住。
她不禁有丝窘迫的咽了口唾沫,刘去本便有些暗沉的眼眸一下像染了风暴,他扣住她脑后勺,让她贴近自己脸颊,低声道:“本王养了只白眼狼,也不想想那话是为谁而说,你还敢拿话来挤兑我?”
赵杏正要辩解,刘去已俯身将她唇舌封住。
她毫无防备,被他长驱而进,直接挑了舌来吸·吮……这次他嘴里是药味微凉,苦苦香香,她拼命去躲,却被他腿脚横压到腰身上,直至他在嘴里遍遍吃尝完,才堵住她的唇,辗转亲了数下,方松开了。
她气息不稳,身子一溜软滑下去,却被他捞起,又扣回怀里。
他宽大的衣袍微微展扬,将她整个包围起来。
除却身上微烫,这人哪里像个病人?赵杏羞愤爬满心,用力捶打他肩背,丫的却肩胛肌肉纠实,她嘴肿手疼,碍于楼下有人,只得咬牙小叫道:“刘去,你放开我。”
“胆子不小,敢直呼本王名讳了!”
刘去知她不喜,这种情事不比寻常,结果多种,有两相相悦的,有因慑于他权位而臣服的,有盼得好处相从的,有恋生屈就的,亦有抵死相拒。眼前这人有些贪生怕死,却是个倔强性子,他不想弄个两败俱伤,便试着驯了自己性·子,一步一步来,是以此时不太强她,缓缓放手,只微微挑了眉谑道。
饶是刘去并无过逼,赵杏此刻心情还是如翻江倒海。
如今这般,她却再不能自欺欺人,认为他是无心无意之举。
然莫说她早心有所属,单论阳成家灭门,不是武帝便是他亲下杀令,她如何能喜欢他?
又惊觉往日种种,于二人已是过份亲昵,虽说早便立下心志,要成为他最亲近的人,可如今局面,却不在她所有设想之中!
赵杏已将情绪藏得极好,刘去却还是犀利的在她脸上再一次看出和那晚他送食试探时相同的厌恶神色,这亦是他当时待她微微冷漠的缘故,这神色让他狼狈,此时,他心下微微一沉,长袖一拂,倚窗而立,索性挑明了说。
“张安世,本王想要你。除臣子以外,还希望你当我的……伴侣。”
赵杏这下更是震在地上,站也快站不稳了。
只是,令她有丝错愕的是,他没说娈童,男宠等字眼,而是伴侣。
她突然有丝古怪的脱口便问:“你不嫌我丑?”
刘去直盯着她眼睛,眸中有着超越他此时年岁的沉着和冷静,“不会。这种事情,本便和美丑没有关系。再说,本王本身是就个美人,有多少人能比本王长的好。”
仿佛有人拿根小棍在她心窝捅了两桶,涩疼难言之感油然而生,然听到最后一句,赵杏又默了。
这人,这人,还真是自恋!
心情却终是激.烈。
她从来没有她面上那般想得开,内心深处的自卑,那是爹爹怎么安慰教导也驱散不去的。她身边的人,似乎人人都是优秀的,美丽的,往日他爹娘告诉她,不会的,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在意你的容貌的。
可是她知道,这话不全是对的。
张曼倩就不是。
她知道,在他心底其实有多么在意,往日,每当张母说她丑,每当她出现在他身边,他身边那些书生起声哄笑时,他总是沉默的,从未反驳,亦或者,其实……他是尴尬的。
世人人人皆说容貌不过就是一张皮,可是还是很多人就喜欢这张皮。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她明白,所以她不想自欺欺人。
上辈子的时候,就有人对她说过,你呀别喜欢那个李了,这么多年了,他怎么会不明白你心意,就算傻子也该明白了。只不过是你容颜不算漂亮,他拿你当备胎罢了。
是呀。
从无人例外。
在阳成家的七年,被爹娘家人洗脑,她还甚至一度以为曼倩也许会爱上她的性格也说不定,来京之后,方才知道也不是,相反,他很讨厌这样的她。
曾问过家中人她丑不丑。
爹笑呵呵说,再丑也是爹爹的女儿。
娘说,是娘不好。
哥哥说,明知你丑,那混蛋还敢说你,哥哥去揍他给你出气。
清风说,丑没关系,品行好就行,不过你那品行……
明月说,小姐人很好。
可此刻,
这人却毫不犹豫的说她不丑……他真这么认为吗?
有些什么在心尖涌着,很快被她压下去,她暗暗掐了自己一下,她这都想到哪里去了,重点是——她和刘去根本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的人。
即便他不认为她丑,即便他不是耍她玩,即便她不爱曼倩,即便他们之间没有恩仇,他也是一时兴起,一个已有无数姬妾的当朝刘太师,怎么会真正喜欢她?
时过便会境迁。
她抑住所有喜怒哀乐,缓缓跪到地上,郑而重之道:“微臣谢太师错爱,可微臣是男子。”
方才考虑种种,因本是女子,竟没想到二人性·别问题,此时忆及此,立下拿来挡。
“本王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