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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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带头的人都晕过去了，妲妲吩咐陆直，“将这些小的全杀了，大的绑起来。等他醒来我们再问话。”

一句“全杀了”让庙中其他三人心下一惊。

陆直是第一次见妲妲如此杀伐果断的模样，以往他都只是以为她只会惹事只是顽皮，今日这般，让他不禁想起一向说话温柔却下手狠辣的殷首辅。

而落难男子心下却是一个咯噔。他原以为破庙中二人没有武器，不会武，没想到男子居然能赤手空拳将所有贼人都拿下。

便以为是男子主事，但是现在看来，居然是一个女子做主，而且，这女子还一副不好惹的模样。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拥有这么一个强的护卫？

顿时也更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刚刚的小心思。

陆直按着妲妲意思，拿起妲妲平日切东西的小刀，一刀一个，将那些人都割喉后扔到破庙外。

妲妲趁这时间，将两个被追杀的人请到篝火旁，给他们倒了一杯热水。

“说说你们是为什么被追杀的吧？”

落魄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男子开口了。

“我叫周裕然，她叫钟曦。我们是私奔出来的，我原先只是一个教书先生，而她，是我教习的一位小姐。我们二人情投意合，但是钟家老爷不同意我与她，嫌弃我不过是一个穷书生。便要将钟曦另嫁他人。”

“后来，钟曦约我私奔，我们便私奔了。”

妲妲挑眉，好一出才子佳人师生恋。

“既然是私奔，怎么会被贼人追杀至此？”

周裕然叹了口气，“金钱帮是丽水一带的霸主，他，他……”说着，目露不忿，又带着些许尴尬，重复了几遍才说出口，“他居然看上了我。”

哦吼。

妲妲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大汉，想不到这大汉看着身形魁梧，居然还是个背背山。

但是妲妲还是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他看上的是你而不是钟曦呢？”

……

此话一出，周裕然整个脸都成了猪肝色，而一旁的钟曦却悻悻然地别过头去。

妲妲看了二人的异常，有些恍然大悟，莫不是，已经被那大汉得手了？

行吧，得到自己要的答案，妲妲也不想为难人，非要人亲口说出难堪的事情。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接下来有想去的地方吗?”

周裕然摇头，“我们是趁着他们高兴喝酒醉倒时候逃出来的，本以为他们都醉倒了应该没有力气追我们了，没想到一个个的，酒没少喝，跑起来也不慢，今日若不是遇到二位，说不定我们还会被抓回去，后果……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他不敢再回想逃跑时，被那些贼人追逐时他们口中的下流话语。

如今再回想起来，还是禁不住鄙夷，发抖。

但周裕然还没有说接下来的打算，一旁的钟曦环抱着自己，回想起这几天的遭遇，嗫嚅道，“我想回家了，周郎。我害怕。”

周裕然听到这话，脸上顿时血色尽去，猛地转过头去，“你后悔了？还是……还是……”

嫌弃我了？

钟曦摇头，没有听懂他未尽的话语，喃喃道，“我只是害怕，我好怕。我甚至都不知道除了回家，我们下一个地方可以去哪里。

是，天大地大，但是危险也很多，单凭我们二人，手无缚鸡之力，生存容易，与你一起，吃糟糠我也认了。可是，若是再如今日这般遇到恶霸怎么办。”

钟曦转头，眼神直直地看着周裕然的眼睛，手指抓紧他的袖子，“你说，若是遇到了，怎么办？”

还不待周裕然说话，她又转过头，低低地说，“若是下次是我被人糟蹋了，我还能活吗？”

此话一出，如同一个火药引子一般，将周裕然的体内的暴躁点燃了，“你不能活？你不能活？你意思是要我去死吗？遇到这种事情是我愿意的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变得十分紧张。妲妲后退了几步，与处理完尸体回来的陆直站在一起。

陆直用眼神问，发生什么事了？

妲妲摇摇头，没事，吃瓜。

妲妲眼珠子从周裕然和钟曦身上来回。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觉得他们二人都没有错。

钟曦害怕危险，想退缩，回到安全的地方，没有错。

周裕然为了保护钟曦，没有了清白，也不是他的错。

错的当是这个世道。

错的应该是身旁还躺着的这个彪然大汉。

妲妲想到这，将陆直手中还滴着血的小刀“啪”地一声，扔到周裕然面前的空地上，说，“给你把刀，你要不将这大汉亲手了结了？”

妲妲手速太快，陆直都没有来得及拦住她，只能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他们还在吵架呢你递什么刀？你是嫌事情发展还不够严重吗？”

噢，对噢。

妲妲恍然，这个她可没有想到。

连忙趁着周裕然低头看着刀子，神情惶然的时候将刀子又捡了回来，“我给你刀子是希望你去捅他的。你考虑一下，确认了就跟我要吧。”

说完，还缩身站到陆直身后。

一点也不打算冒出头来了。

沉默许久，周裕然凄惨一笑，先是看了一眼妲妲与她身后的陆直，只恨自己没有那男人一般的武力。

而后，转过头，满脸都是失败之色，眼眶通红，嘴角颤抖地对钟曦说，“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我送你。至于那个人。”他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汉，问妲妲，“你们会让他活着吗？”

妲妲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

笑话，这种人，她是见一个杀一个。不会给人再一次伤害他人的机会。

听罢，周裕然笑了，笑得坦然，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那便劳烦你们将他送下九泉吧。至于我，就没有必要再为了这种人脏了我的手了。

我这双手，只想握笔，不想握刀。”

妲妲有些意外，“你不打算亲手为自己报仇？”

周裕然摇头，“报了仇又能如何，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钟曦。可惜钟曦低着头，没有与他对视。

妲妲点头，还额外给了承诺。“那行，你放心，他活不过明日。”

周裕然双手抱拳，“那就谢过二位了。我们这便离去，贼人已全部伏诛，我们也不给二位添麻烦了。”

伸手去拉钟曦，没想，钟曦一甩手便将他甩开了，反而朝妲妲二人跪了下来，“可否请二位送我回家？长辈自有重赏。”

这一举动犹如一个大大的巴掌甩在了周裕然脸上。

他崩溃地跌坐在地。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离家不过百里，也不信他能将她送回去了么？

妲妲扫了周裕然一眼，看他大受打击的样子，一点同情都没有，甚至还有些想笑，这可不就是情到深处饮水饱，权衡利弊不是爱的典型么。

两人凭着一腔爱意便敢私奔，说好的不畏生死，结果真遇到危险了，才知道爱意原来什么都替代不了。

于是害怕，退缩。

也都是人之常情，可惜了，若是一开始想清楚还好，现在才想清楚，未免代价太大了。

想到这，妲妲朝钟曦问，“你家住哪里？我们可以送二位回去。”还给陆直使了个眼色。

陆直一脸莫名其妙。

？

妲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又给他使了个眼神，末了，还看向了周裕然。

陆直这才有些回过味来，将跌坐在地上的周裕然扶了起来。

“周兄，地上凉。先起来。”

还贴心地帮周裕然弹开身上的灰尘，却被敏感的周裕然一掌拍开，“你别碰我！”

陆直顿时额头三条黑线。

谁想碰你！

谁爱碰你！

他转过头，看到妲妲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干脆甩手，“我去外面守着，你们在这破庙中歇息吧。”

甩袖离开了破庙，来到马车上，一边给马儿刷毛一边叹气，“怎么就搭上妲妲这条贼船了呢。哎。”

没想到过了一会，周裕然也来到他身边，给他重重地作了一揖，“抱歉，刚刚是我唐突了。”

陆直甩了他一眼，“我不气你，你不用这样。”

他气的是自己，气的是妲妲。

但周裕然姿势没变，继续说道，“也感激两位，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陆直耸肩，也不打算与他多话，“谢过就一边去吧。”

他还怕一会这人若是又一时敏感尖叫起来，那他更是解释不清了。

但周裕然却低垂着眼皮，不理会陆直的漠然，继续说完自己要说的话，“我要先行离去。希望你可以同里面的二位姑娘说一声。”

“嗯？你要走？”陆直猛地抬头，“你不跟钟曦姑娘一起回去？”

周裕然摇头，“我不过一个穷书匠，回去，左右是逃不脱一个诱拐的名声，又有谁会再聘任我呢。”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

陆直想着，“但是你还是跟他们说一声吧，我可没法子给你转达。”

妲妲的主，他做不了。

周裕然一脸愤愤，“我现在是连走，都没有自由了么？”

无辜的陆直又再一次承受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情绪输出。“我没有说你不能走啊。要不这样，我给你喊人。”

“妲妲！”

庙里的妲妲听到声音，抱着狐狸跑了出来，“咋了？”

陆直很少这么喊她。

出来后，见陆直粗鲁地拽着周裕然的袖子，又小心翼翼不敢与他有身体接触的模样。

“妲妲，他要走！”

妲妲无语，“他要走你就让他走啊。你又不是他爹也不是他妈，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刚刚在里面周裕然说要出来走走的时候，她就猜到人家要悄悄离去了。

也没有多说，以为外面的陆直也会识相地不多说不多问地让他一个人离开，没想到是陆直这么死心眼，非得她来说能走才能走。

以前怎么没有见他这么听话呢。

真是的。

周裕然又朝妲妲作了一揖，便离开了。

陆直看着他离去的萧瑟背影，心下有些戚戚然，“是不是我要走你也不会有二话？”

……

妲妲听到这话，深吸了一口气，喝道，“你又发哪门子的神经？你跟他能一样么？”

见陆直一脸期待的模样，才施施然地说下半句，“你走了谁给我赶车？”

陆直顿时一脸打击。

还以为，妲妲已经将他当朋友了。

原来，只是缺了一个赶车的。

原来自己只是一个赶车的。

这一副西施捧心的模样，让妲妲好一阵笑，“行了，陆小朋友。快进来吧，我们准备吃东西了。”

几人在破庙中吃吃喝喝，度过了一个相对愉快的夜晚。

而单独离开的周裕然，在夜色的掩盖下，不知只身去何处。但破庙中，除了钟曦会望着月色出神以外，其他二人都没放心上。

一路上遇到的人太多了，他们无法一一救助。

能帮就帮，不需要他们帮忙他们也不会多话。

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

而接下来，他们也要按着之前应承钟曦，绕道到清河那边，送钟曦回家。

次日清晨，他们醒了。

在地上躺了一个晚上吹了一夜冷风的大汉也醒了。

妲妲一脚踩在大汉的手上，“说，你们金钱帮的大本营在哪？”

妲妲改变主意了，她知道想从小喽啰身上找到金钱帮没有被朝堂剿灭反而还逍遥在外的原因不简单，何况，知道了又如何？直接杀上大本营才是正确解法。

听到妲妲的问话，陆直一阵哆嗦。

这姑奶奶不会想直接杀到人家帮派的大本营去吧？

朝堂都做不到的事情，难不成这姑奶奶打算自己干？

不是，不能叫自己干，应该叫，让他干？

……

大汉看了看妲妲彪悍的模样，还有昨晚还凶猛异常清晨却一副鹧鸪模样的陆直，笑出声来，“你知道了又怎么样？难不成就凭你们两人，敢杀到我金钱帮的大本营去？哈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

妲妲昂首，如同一只雄赳赳的小公鸡，“你说便是，其他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