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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学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自从儿子溺水后,33尽管身心疲惫却一直强自支撑,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接连不断的遭遇又如梦如幻毫不停歇,终于有个机会便睡得昏天暗地,不知魂归何处。
没等男人回过神,大地颤动,水声震天,整个碟型空间隆隆作响,昏暗中看不清边际的穹顶仿佛即将坍塌破碎。
起身欲跑的王学一时站立不稳,胡乱间抓住身边一根尖刺被挂在半空,这才想起自己处身何种境地。
怪兽醒了!
“蚯蚓”头部微抬,缓缓舒展身体,巨尾摇动间水潭卷起无数的漩涡,随意的一个起落,四周的通道便化作水帘洞府,尽皆被掩盖。
惊慌失措中不敢再向下看,紧抓茸毛如救命稻草,却发现原本数百米高的穹顶黄泥在眼中迅速放大,竟是要破顶而出。
汩汩黏液从粗糙的毛孔中向外激射,王学稍不留神沾了少许,顿觉强烈的烧灼腐蚀感传遍全身,似浸染了王水、浓硫酸般将被溶化。
紧急之下他当机立断,瞬间松手下坠,放任自己跌入潭中,眨眼间又被涡流卷入水底不见踪影。
等到男人晕头转向浮至水面,上方穹顶已被溶出个大洞,“蚯蚓”小半身体探入其中,另外半边自然垂落,如同一根擎天巨柱一动不动,不知道它在做什么。
回头千米落差恐怕爬不上去,若这玩意儿如此有个性,偏要不走寻常路,自己也只能舍命相陪了。王学漂在一旁暗自思量,终于还是咬牙靠近。
距离尚有几米,怪物陡然上窜,这次它身体周围并未分泌腐液,蠕动间刮蹭到穹顶洞口,巨大的石块夹杂着红褐色的泥土纷纷坠落,男人见此情形再不敢怠慢,拼尽全力终于抢在它脱离水面前抓住了一根茸毛,紧接着就如同坐上了过山车,呼啸着被带进漆黑的隧道中。
短短三秒钟,王学搭的顺风车便冲出了洞口,尚未松手,又被一个自然漂亮的甩尾抛向半空。
飞天的过程中发现高悬的炙热烙铁已经消褪,阴冷的冥月接替了先前的位置,下方是延绵起伏的荒凉山脉,遥远处尽皆笼罩在浓重的乌云瘴气之下。男人盯着一个方向暗叹:果然站得高看得远,一会就从那边出山!
上升之后便是理所当然地下降,可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魂体恢复的缘故,轻如鸿毛的王学忽然变得重于泰山,他仿佛化作了一颗极速坠落的流星,始料未及的变化和失重令男人发出了进入冥界以来的第一声惨叫“啊~”!只是一嗓子刚出口便被怪兽的惊天怒吼掩盖了。
“蚯蚓”此刻已再次化身暴龙,正昂首挺胸、怒视高空、愤然咆哮,身后便是兽角所在的山谷,只是原本泥泞湿润的沼泽已赤地枯竭,布满裂纹的土层大幅陷落,中间一个刚被开辟出来,直径近百米的孔洞像择人而食的大嘴,正在不断吞噬周围红褐色的泥土,高耸的断头黑角也消失不见。
原来怪物的巢穴就在那片山谷沼泽下方,穹顶滴落的液体恐怕也蕴含血肉精气,所以才能补充魂体消耗,那根独角必是它极其重要的东西。
而倒霉的王学在这异常同步的吼声下,毫无悬念地再次溃散了,不过若任由他自由落体,则有很大可能会落回巢穴里去,于是重新凝聚趴在远处的男人一边觉得倒霉,一边又暗自庆幸,不过脑子里想的却是怎么跑出这鬼地方。
对于怪物挑衅的吼叫,冥月自然没有任何回应,整个世界一时间陷入奇怪的宁静,只有山脉在它连续的踩踏间轰然崩碎,地底的通道恐怕早已坍塌大半。
王学对这种没有脑子的多余行为嗤之以鼻,但命在它人之吼只能继续隐忍。
好在怪物“路见不平”也只发出“一声吼”,在发现那根角掉落下面之后,便幻化身形追随而去。
如此时机当然要好好把握,处于高处的王学恨不得变身07年上映的《变形金刚》里面的战斗机,可惜他连个纸飞机也变不了,仗着不惧物理伤害,直接跳下撒腿就跑。
之前看好的方向位于山谷出口一侧,一片崇山峻岭已被硬生生踩成了高地平原,不过这样一来倒少了许多麻烦。
此时王学还是十二三岁模样,身轻腿长又耐力持久,狂奔了大约十分钟,便跑出了方圆五里崩碎的范围,期间身后安静异常,不过他也懒得再操这份心了。
只见前方黑雾封山,岩石陡峭,壁立千仞,向上看去是片弧形,恍若经过精心打磨,古人云“天圆地方”,此处就如同锅盖的一角。
走近细观,发现两片山壁交错而立,中间有一条三角形的狭长缝隙,可余两人并排行走。左右远眺再不见其他道路,王学只好扶着冰凉的岩石摸索着前行。
这片阻隔的山脉似乎并不宽厚,在黑暗的夹缝中走了大概五六分钟便看到了出口的微亮,有了方向加紧步伐很快就脱离了后方地域。
刚冒头出来的王学看到外面世界的第一眼就愣住了,本以为从山里走了出来,外界必然是幅员辽阔的平原,结果居然还是在山上,而且是更大的一座大山。
身前有一条盘旋而下的小路,陡峭崎岖,狭窄异常,便如古诗所描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再加上谚语“上山难,下山更难”。
而脚下的整座山给王学的感觉像泰山,因为一览众山小;像喜马拉雅山,因为高不可攀;更像希腊传说中的奥林匹斯山,因为它如同平地筑起的巍峨高台,只有众神才能在此居住。
可是回想起怪兽的模样,它愤怒的咆哮,被击碎的头颅,又仿佛囚犯一般被禁锢在此。
王学也曾想过,这般强大的怪物为何不走出去,偏偏屈居一隅,又是何等神物才能将其险些击杀。
但眼前最关键的是:该怎么下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