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兴师问罪（下）

待众人下山后，灵虚带领众弟子回到三清殿，众人落座后，小道童一一奉茶。

灵虚道：“今日虽打发了这些人，难保今后不再生事端。据各观回报，这一年来被杀的江湖中人有名有姓者三四十位，无名小卒也有五六十人之多，虽然大多都是亦正亦邪之辈，有些人还是恶贯满盈之徒，然此等手段实在毒辣。这人是不是我上清派弟子一时难以断定，从他所使招式来看，必定学了我派上乘武功，他出手之时有意无意之间露出一丝别派招式，这...这...”

灵虚说道此处，眼望天外，不禁出身，半晌无话，冲元子忍不住道：“师父，有何不妥？”

灵虚道：“我一时也想不明白，此人年纪不大，武功却有如此生就，必定聪明绝顶，聪明绝顶啊！”

灵虚诸位弟子心中十分诧异，都想一个人二十来岁有这等修为，虽天赋极佳，江湖中却也不乏这样的人才，师父“聪明绝顶”四字未免太过。

灵虚又道：“冲元。”

冲元子道：“弟子在。”

灵虚道：“你马上安排人分赴各地去查探此事，务必将此人活捉回观，不可伤了他性命。”

冲元子躬身道：“弟子遵命。”

冲元子领命，当即与几个师弟商议，分派妥定回禀灵虚，便依计划行事。

诸位师兄都有差事，纷纷带领弟子下山去了，唯独林公玉闲人一个，他心中郁郁不乐，又不敢对师父讲明，只得一人在后山练剑。

过了七日，已近七月。那日林公玉正在后山练功，服侍灵虚的小道童跑了过来，林公玉急忙收剑，垂手侍立。

那小道童说道：“小师叔，祖师请您去三清殿！”

林公玉躬身答应，急忙向观中奔去。来到三清殿中，叫了声“师父”。他进入殿中，只见灵虚正陪着一老者说话。那老者七十余岁，头发半白，面色红润，后面站着四名十七八岁的小斯，看摸样倒像似哪家的员外，衣饰却极为普通。

那老者见林公玉进来，先是一愣，后颤巍巍的站起身，双眼中竟流出泪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林公玉见他这番模样，一时惊疑不定，止住脚步，看着那老者，又眼望灵虚。

灵虚道：“玉儿，你不认得他了嘛？”

那老者哭道：“少爷，老仆来接你回家了！”

此人正是邻家老管家宋长平，林公玉只十年前见过他一面，自上龙虎山拜师后再未回家，恍惚中只记得这个人，模样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十年前，林家惨遭灭门，老仆人宋长平闻讯后便回来帮忙料理。他感念林家世代恩德，十年来忠心耿耿，事必躬亲，林家基业不但未有丝毫损失，比之先前反倒兴旺许多。

他年事已高，自知精神已大不如前，林家的祖业早晚要交到林公玉的手上，虑及林公玉已长大成人，又逢林之奇夫妇十年祭，他便禀明林氏宗族族长，带了厚礼来龙虎山迎接他返家。

宋长平见林公玉认不出自己，哭道：“少爷不记得老仆了？”

林公玉心中早就想起，被他一问，当即鼻子一酸，父母惨死的情状立时浮现在脑中，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他跨上几步，张开双臂将宋长平抱住，一老一少一主一仆久别重逢，哭了起来。十年前林公玉辞家之时，他身小体轻，宋长平哭着将他抱在怀里，而今林公玉已长成了翩翩少年，早已高出他半个头，反倒是将他保住。

宋长平哭了一会，止住泪水，双手握着林公玉的双臂，仔细端详了半天，转悲为喜道：“像，太像了！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必定可以安心了！”说到后来不禁又流起了眼泪。

林公玉扶着他坐下，便道：“宋公公，您来接我回家的？”林之奇在世时称呼宋长平为宋伯，林公玉自然称他为公公。

宋长平道：“今年是老爷和夫人十年祭日，少爷该回家祭奠为是。”

这十年间，每到父母生辰和祭日，林公玉便在自己房中独自祭奠，以示哀思。此番见家仆来接，他虽有心回家，却不敢擅自做主，便眼望灵虚。

灵虚点点头，道：“你已经十年未回家了，今年又是你父母逝世十年祭，是该回去祭奠，以全人子之情。”

林公玉听了，忙跪下磕头，说道：“是。”

当下，灵虚吩咐执事道士安排宋长平一行人食宿，将林公玉带到净室嘱咐一番。

第二日，林公玉辞别师父，跟随宋长平下了龙虎山。待到山脚下，早有两驾马车，十几匹高头大马等候在那里，除了两名车夫，还有十名精壮汉子，年纪大的五十来岁，年纪小的也三十有余，见了宋长平都变得恭敬有礼，宋长平对这些人也礼遇有加。

宋长平请林公玉上了一辆车，自己上了另一辆车，众人纷纷上马。那十人分乘十匹马，五人在前五人在后，一行人便向东南方驶去。

众人行驶半月余，林公玉吃饭睡觉皆在车上，除管家宋长平外再无人见过他面。

这日傍晚，众人行至一山脚下，宋长平见一路上并无市镇可供落脚，便吩咐停车休息，众小斯拾柴筑灶，预备伙食，虽身处狂野，但米肉菜蔬一应俱全，不出半个时辰，竟烹制出五六道菜来。

小斯们先将饭菜送至宋长平手上，宋长平一人进到林公玉所乘马车，两人独自用饭。众小斯又将饭菜分给那十名江湖豪客。

众人正用饭，突然一名年长江湖豪客说道：“这饭菜有问题。”

他此言一出，便见众人已晕倒在地，饶是他内功精湛，却也感到天旋地转。他长剑支地，勉强站起身，只见一团人影从远处走来，影影绰绰，看不清面目。他只觉眼皮越来越沉，再也支撑不住，终于也摔倒在地。

那一团人影走近，当中一人身穿白衣，二十七八岁年纪，面色冷傲，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待这些人走近，那十名江湖豪客中，突然站起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