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同卫被对方掌力所败,未等后背着地双手在地上一撑,便即跃起。他暗暗心惊,自己虽只用了七分功力,但这人所发内力犹如惊涛骇浪,实是远胜自己,若是对方使出全力,自己早已性命不保,他望着酒缸,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
从酒缸中站起那人一掌击退焦同卫,立即缩回缸内,众人只觉眼睛一花,竟未看清那人模样。
那白衣公子忽地跃起,右手捏着一根明晃晃的钢针,刺向酒桶,焦同卫大惊,这大公子行事鲁莽,自不量力,自己尚且不敌,他自是以卵击石。他恐白衣公子有失,不敢怠慢,忙运起十成混元功,击向竹桶。两人的随从也早已手握兵刃,准备随时群起攻之。
竹桶突然向地上一倒,滚了出去,在中央空地上停下,复又立了起来。从竹桶之中钻出一个毛茸茸的人头,门口那几个随从从后面只看见毛滚滚的圆球,不禁吓了一跳。焦同卫和那白衣公子却看见浓密的毛发之中,两颗眼睛精光四射,分明是个活人。
焦同卫拱手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不知何处得罪了前辈,前辈与我等为难?”他口中即称前辈,自是自认晚辈,焦同卫在江湖中向来横行无忌,今日却对这人恭敬维诺,与他同来之人无不暗暗纳罕。
那怪人哈哈一笑,说道:“我是武夷山御龙山庄庄主东方白,他是我儿子,你们不识得吗?”说着向那白衣公子一指。
林公玉听到东方白的名字,心中不禁又惊又怒,又听得他说那白衣公子是自己的儿子,便认定他是胡说八道。
果然,那白衣公子怒道:“哪里来的老疯子,竟敢侮辱我父亲。”原来这白衣公子正是武夷山御龙山庄庄主的长子东方晋,十年前在七星岗上拦阻威远镖局之人。
东方晋也不管这怪人武功高出自己数倍,侮辱父亲如何能忍。他右手一扬,一枚五寸来长的钢针射向那怪人,那怪人突然站起,挥动衣袖击在钢针之上,钢针立时变了方向,没入墙中。
那怪客笑道:“好不争气的儿子!”
东方晋见他挥动衣袖之下,竟将自己所发钢针变了方向,力道却更加刚猛,平生所见只有父亲有这等功力,他明知不敌,但他生性天不怕地不怕,又仗着自己父亲在江湖中的地位,人人让他三分,所以向来行事恣意,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挫折,心中自然怒气难平。他又从身上摸出一枚钢针,纵身刺向那怪人。
那怪人也不闪避,双掌挥出将东方晋摔了出去。焦同卫忙伸手接住,将他平稳放下,东方晋此时又怒又愧,一张白净的脸皮涨得通红。
焦同卫虽知不敌,但此时自然不能畏首畏尾,袖手旁观。他见这怪客藏于桶中,下盘自是不够灵便,当下打定主意,从怀中掏出一条软鞭。这条软鞭是他早年闯荡江湖的兵刃,四十五岁以后就很少再用了。
焦同卫软鞭挥出,直取那竹桶。那怪人哈哈一笑,向上跃起,随手将竹桶拉了起来。焦同卫心中暗喜,暗想:“这老儿也不敢小看我的软鞭。”当下抖擞精神,手腕一抖,软鞭卷向那怪人的右腿。
那怪人身在半空,将竹桶双腿一夹,伸手抓住软鞭,随即落地。怪人笑道:“会混元功,使的是七擒鞭法,你是混元门黄永奇的弟子。”
焦同卫的授业恩师正是黄永奇,只是逝世已三十余年,江湖中甚少有人知道,被这怪人说破,不禁一愕,问道:“前辈可认得家师吗?”
那怪人长叹一声,忽然将手中的鞭梢甩向东方晋,这一招出其不意,东方晋竟愣在原地,不知躲避。焦同卫大惊之下急忙向后跃出,才不致令鞭子打在东方晋身上。
那怪人趁此之际,抱起地上的林公玉,将其仍在桶中,抱着竹桶冲向客店门口。
焦同卫见他抢了林公玉,苦于自己身势向后,无法出手阻拦,向门口的那几个随从叫道:“拦住他。”他明知那几人拦他不住,却也无法。果然话音刚落,就听见啊啊一片,那几人被撞得向两边飞了出去。
那怪人抱着竹桶,飞出店外,见林公玉的黑马栓在一边,足下一点,跃在马上,拉断缰绳,双腿一夹,那黑马便犹如脱缰一般,纵情飞跃。待焦同卫等人追出客店,早已去的远了。
林公玉蜷缩在竹桶之中,只觉筋酸骨疼,甚是难受。他从小习武,身体原本十分柔韧,只是这竹桶太小,他身材颀长,身体几乎折叠在桶中,外加这竹桶内酒气冲天,显然是这桶内常年储存酒水,日积月累,这桶壁早已浸满了酒味,呼吸之间满是辛辣之气,自然不会好受。幸亏那怪人牢牢抱住竹桶,在没有感到多少颠簸之感。
没过多久,林公玉只觉同昏脑胀,如同酒醉一般,心知不妙,如此下去,自己非醉死不可,他喊道:“老前辈,快放我下来,我要被这竹桶醺醉了!”
那怪人只嘿嘿笑了两声,却仍旧马不停蹄。林公玉头昏目眩,肚子里翻江倒海,随之一阵阵干呕,忍了一会,实在忍耐不住,吐了出来。这一来,筒内气味更是难闻,林公玉苦不堪言,酒气混合着难闻的气味入鼻,渐渐昏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公玉缓缓睁开眼睛,头脑虽依旧有些晕晕乎乎的,但已不似先前那般猛烈,但鼻子里的空气却已清新无比,隐隐还有些许竹叶的清香。
林公玉坐起身来,惊奇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一张竹床之上,四周竹墙竹顶,竟是一座十分精致的竹屋。
他将床单做衣围在身上,走出竹屋,日已中天,想是已经过了一夜。他四下打量,只见这竹屋并排三间,四周是茂密的竹林,一条狭窄的石径从竹屋前伸向竹林深处。他推开中间竹屋的门,见到里面,见里面陈设简单,却空无一人,便又到右面的那间竹屋前,推门而入,只见竹床之上躺着一个少年,年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打着几岁,那少年双眼紧闭,好似正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