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暗自留心,见那白衣公子独自住了一间上房,方泓和瘦削老者住在其左侧隔壁,其余诸人便住在了右侧一间。薛灵待他们用过了饭进了客房,叫过店伙计,耳边吩咐了几句,那店伙计起先好似不愿,薛灵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塞到他手里,店伙计便欢欢喜喜的点了点头。
店伙计按照薛灵的吩咐准备了茶壶、热水送到三间客房,在客房里将热水倒入茶壶里,再为他们一一倒茶。在那白衣公子和那几个跟班之人房中倒还顺利,只到了那瘦削老者和方泓的客房,店伙计将热水倒入茶壶中,正要盖上壶盖,那瘦削老者突然喑哑着嗓子说道:“且慢。”
店伙计吓了一跳,手里拿着壶盖,吓得瑟瑟发抖。瘦削老者将茶壶提到鼻子前闻了闻,见没有什么异样又放回桌上。
方泓手摇折扇,嬉笑道:“小二哥别怕,这位焦三爷生性如此,见到什么东西就喜欢闻一闻。”这焦三爷自然是人称屠手阎罗的焦同卫了。方泓话里有话,店伙计自然听得明白,心里想笑,却又不敢,方泓续道:“还不把壶盖扣上,倒杯茶来给这位焦三爷闻一闻。”
店伙计依言将壶盖盖在茶壶上,提起壶来倒了两杯茶,退出房去。
子时一到,薛灵从卧房出来,大摇大摆的走到焦同卫和方泓的卧房前,轻推之下,房门应声而开,这焦三爷托大,门竟未上栓。薛灵进到房中,摸出火石将蜡烛点亮,只见焦同卫伏在桌上,方泓却睡在床上,心中大疑。
薛灵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拔去瓶塞,放到方泓鼻子前,又去拿了一碗凉茶泼到方泓脸上,方泓啊一声醒了过来。
方泓摸了一把脸上的茶水,笑道:“真有你的,竟然连堂堂屠手阎罗都迷得倒。”
薛灵笑道:“这老头自负的很,普通迷药怎么对付得了他,他倒在三日逍遥散之下,也不冤枉。”
方泓道:“三日逍遥散?我爹说凡是毒药,就算再高明的炼制方法,也绝不会无色无味,这焦三爷的鼻子可比狗还灵,你用了什么妙计,竟然骗过了他?”
薛灵道:“没想到你爹还是个行家。我把三日逍遥散化成水,将壶盖浸入其中,然后用火烤干,盖在茶壶上,热气一熏便会再化成水滴入壶里。”
方泓拍手笑道:“妙计,妙计,你让店伙计在焦三爷面前泡茶,他鼻子自然忍不住去闻闻。”
两人从客栈中出来,牵着马行了一段。薛灵问道:“你知道林哥哥在哪里吗?”
方泓哎呀一声,道:“三弟被一个怪人劫走了,焦三爷说可能是云栖双怪的金老怪,这人十几年不出江湖了,也不知不为什么要劫走三弟。”
薛灵道:“云栖双怪?我爹爹讲评天下武林高手,倒是提过,好像不是什么坏人,林哥哥应该不会有事,咱们这就去找他。”
方泓道:“好,咱们快些走,免得焦三爷醒了,还有麻烦。”
薛灵哼了一声,道:“我的迷药就那么容易醒吗?这三日逍遥散要睡足了三日三夜才能醒,醒了以后武功也要耗损一半。”
方泓脸色一变,忙道:“可有解救的法子?”
薛灵道:“现在叫醒就是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方泓突然又是哎呀一声,道:“我有一件东西还在他们身上,方才走得急,到给忘了。”
薛灵道:“回去取便是了。”
方泓一脸焦急的神色,道:“云栖双怪亦正亦邪,三弟在他们手里即便没有性命之忧,恐怕也不舒服,你先去救他,以你的聪明才智救他恐怕不难,我去取东西,在松溪镇等你们,半月不来我便去找你们。”
薛灵点点头,任方泓回去取东西,一人前来搭救林公玉。
待薛灵讲完,林公玉道:“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二哥他即没来云栖坞,想来也不会在松溪镇等咱们了!”
薛灵道:“那咱们去找你高叔叔好了。”
林公玉道:“松溪镇距离这里不远,不如咱们先去那里,若二哥不在,再去找高叔叔,好不好。”
薛灵早已打定主意,林公玉去哪她便去哪,自然毫无疑义。
两人快马加鞭,行了两日便到了松溪镇。这小镇地处闽浙交界,背依青山,绿水环绕,十分清幽。林薛二人牵着马,逢人便打听方泓的下落,问了几个路人,有人说出镇向东三里外的松溪书院有个人与两人要找的方泓相貌相似,两人心中都是疑惑不解,不知方泓到书院去做什么。
林薛二人到了书院,见那书院不过是小小的三间草房,围着矮墙。两人还未进到书院里,就听见里面正争吵不休,听声音其中一人便是方泓。两人进了推开院门,只见方泓正与一人辩论,那人四十余岁,书生打扮,手拿一卷书,满脸怒色。书院里的学生都从窗子探出头来,笑嘻嘻的看着二人。
那中年书生道:“你这人好没道理,《论语》‘未之能行’已讲的很清楚,你怎么还来夹缠不清?”
方泓道:“此言差矣,你说‘未之能行’是还没有能够去做的意思,那我问你,子路有闻,闻的是什么?为什么还没去做就害怕又闻?既然有闻,为什么又不去做呢?”
中年书生一时回答不出,怒道:“我怎么知道?”
方泓笑道:“你不知道还来教书?岂不是误人子弟?”
薛灵道:“弟子不必不如是,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谁说教书先生必定要强于别人?”
方泓见是林公玉和薛灵,喜上眉梢,笑道:“你们来了?三弟你没事吧?”
林公玉道:“我好得很,二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薛灵道:“你没看出来吗?你二哥找了个教书先生练牙齿。”
方泓哈哈一笑,道:“我在此地等你们,闲来无聊,便来这书院闲逛,这教书先生误人子弟,我不服气,便与他辩论,哪知竟过了两个月。”
林公玉暗想:“二哥明明前辞夺理,胡搅蛮缠,却来恶人先告状。”他怕方泓仍旧与这教书先生争论不休,强将他拉出了书院。
三人回了松溪镇,天便下起了大雨,便择了一家客栈住下。当夜方泓与林公玉合住一间,两人雨夜促膝,提起大哥狄良,几月未见,不知他和游明月身在何处,不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