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以牙还牙（下）

东方晋只觉浑身麻痒不止，四肢关节更是一阵剧痛。他正不知是何原因，李清扬软鞭一卷，将他双手双脚缠绕在一起，猛地向回一拉。

东方泓大惊失色，忙使出一招五云开山掌击向李清扬后背。他这一招是围魏救赵，原盼李清扬运功回护，他便可趁机去救哥哥。谁知李清扬竟不顾后背受掌，仍旧将东方晋拉到自己身前，左手夺过他的钢针，顺势插在他的脊椎骨上。

只听得两声大叫，一声发自东方晋，他的脊椎骨被插钢针，痛入骨髓，叫了一声立时便昏厥了过去。另一声大叫却发自李清扬，他后背中了东方泓一掌，身子腾空而起，摔在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

东方泓不欲杀人，忙去查看东方晋的伤势。只见他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虽尚未断气，恐怕也挺不过一时三刻。

李清扬咳嗽了几声，从怀中取出五颗乾坤伏魔丹，自己吃了两颗，将其余三颗扔向东方泓，东方泓随手接住。

李清扬道：“给他...给他...吃了！”

东方泓认得乾坤伏魔丹，知是治伤的灵药，却不知李清扬此举意欲何为。他无暇多想，忙将药丸塞入哥哥的口中。乾坤伏魔丹神效无比，东方晋又吃了三颗，呼吸渐渐平缓。

东方泓见哥哥暂时没了性命之忧，便向李清扬问道：“你既然打伤我哥哥，怎么又来救他？”

李清扬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不想杀他，我身体残废都是拜他所赐，只不过是让他也常常这个滋味。”

东方泓这才明白李清扬的用心，不禁又惊又怒，但转念一想：“是我哥哥先将他打残废了，他来报仇，也是情理之中。”他是十分明事理之人，既然是哥哥东方晋有错在先，他便不想难为李清扬，但毕竟骨肉情深，他见哥哥不死不活的样子，想到他后半身要在轮椅上度过，不禁十分悲痛。

他方才亲见李清扬将一枚钢针插入了哥哥脊椎之中，便欲将东方晋身子翻转过来查看。却听李清扬道：“别动他。”

东方泓一愣，忙停下手。

李清扬又道：“不想他死就过来把我扶起来。”

东方泓知道他是九华山的人，哥哥虽重伤在他手上，但若想活命，必定还需仰赖他，便过去将他扶坐在轮椅之上。

李清扬道：“你去雇一辆马车来，把他拉到洪都府。”

东方泓微一迟疑，便向洪都府奔去。

李清扬看着奄奄一息的东方晋，想起十几年前的自己，心中无丝毫复仇的快感。他甚至有点后悔，他夺过钢针插入东方晋脊椎骨时就已经有点犹豫了。他知道双腿残废的痛苦，那一丝犹豫即是可怜东方晋也是可怜他自己。

东方泓去了半个时辰便既匆忙赶回，又将东方晋和李清扬带回洪都府。

李清扬令东方泓将马车赶到城中最大的医馆“杏林堂”。杏林堂的伙计见他们来这里只为了借个地方治病，便婉言谢绝，李清扬亮出了九华山的名头，伙计忙去告诉掌柜。那掌柜一听是九华山的人，忙跑出来相见，但见三人一个重伤，一个瘫痪，另一个是毛头小子，便心生疑虑。

李清扬见这掌柜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神色疑虑，便从怀中取出几粒九华山的丸药。人可以假冒，药却骗不了人，那掌柜一见九华山的丸药便既确信无疑，忙命人收拾出一间屋子来。

李清扬给东方晋治伤之时，杏林堂的大夫伙计全都在旁围观。要知道九华山岳松龄的医术举世闻名，得遇九华山的大夫治病的机会十分难得，这些人做梦都没想到李清扬回来杏林堂来给人治病，那自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

九华山虽从来不禁医术外传，但李清扬向来不喜欢被一群人围观，可既然有求于人，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他给东方晋取出钢针，虽事先已给他喝了麻沸散，东方晋仍是因剧痛而醒，随即又痛晕了过去。

杏林堂的大夫见李清扬不过二十六七岁，取针、止血、上药、包扎手法极为干净利落，对九华山的医术不禁更加佩服。

李清扬将东方晋伤口处理好，叫人将他抬入暖阁中，悉心照料，不可翻身。他自己伤的也不轻，便给自己开了一副方子，请杏林堂的伙计去给他煎药。

东方泓将哥哥送入暖阁，又过来找李清扬，问道：“我哥哥的伤无碍了吗？”

李清扬道：“死不了了！只不过他一辈子都要和我一样双腿残废。你现在想要为他报仇，就可以杀了我。”

东方泓见他神情冷漠，混没把生死放在心上的样子，心想：“我杀了你又能怎么样？我哥哥也站不起来了！”他不知回去该如何向父亲交代，长叹一声，说道：“杀了你又能怎么样？是我哥哥伤你在先，你找他来报仇也无可厚非。只是，你大仇已报，怎么好像并不快活呢？”

李清扬道：“仇恨只不过是我活下去的理由罢了！我这副样子死了如何见地下的父母呢？”

东方泓道：“你本可以不这么做的。”

李清扬冷笑了一声，说道：“事已至此，说这些做什么？药方我已经写好了，何时用何方，何时减量都已注明，调养半年便可起床了。你回去告诉你父亲，人是我打伤的，出于个人私怨，与我师父无关，他要报仇就来找我好了。”他说着摇着轮椅离开了杏林堂。

东方晋在杏林堂养了七天，神志渐渐清醒，他悲痛之下便欲寻死，东方泓无法只得点了他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但东方晋不吃不喝，一直大发脾气，东方泓体谅他伤病之中，也不与他计较，一味好言相劝，小心看护。

东方泓废了好大周折才将东方晋送回御龙山庄，东方白得下人通报，忙赶了出来，一见东方晋受了如此重的伤，一掌将门前的石柱击得粉碎。

东方白一面命人将东方晋送到卧房，一面向东方泓询问事情经过。东方泓如实说了，东方白也不追究他提亲途中私自逃跑，只问他为何不杀了李清扬。

东方泓道：“是哥哥先将他达成了残废，他回来报仇无可厚非，我救不了大哥也就罢了，杀了他又有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