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哝,可乐。"
温童把可乐递给孟信瑞。
大冬天的,暖呼呼的手里突然被塞了瓶冰可乐,孟信瑞一下子呲哇乱叫起来:“嘶……哎哟,
"不是温哥,怎么买了瓶冰的啊?"
突然见到白越,温童脑子还有点乱,搪塞道:“你刚才不是说热么,我就拿了瓶冰的。”
他掀起眼皮,透过孟信瑞和门之间窄小的缝隙往外看,隐约可以看到远处宿舍区门口有两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虽然早就从谢由嘴里得知白越会回来一趟,但温童没想到是今天,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温哥?温哥?"
温童眼睫颤了颤,看向孟信瑞。
“想什么呢,我说话都听不见。”孟信瑞纳闷地说。温童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了?”
孟信瑞重复道:“我刚说,走过来吹了冷风,我又冷了。”
温童哦了声,可乐买都买了,他也不想麻烦人家店员再换一瓶,索性把矿泉水给孟信瑞,自己喝冰可乐。
冷冰冰的液体顺着喉管往下滑,一路凉进了肚子,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脑海里关于白越的纷飞思绪随着这股感受冷却凝固。
“走呗。”孟信瑞开口道。
温童担心白越还没走远,对他说:“再等等。”
孟信瑞疑惑:“等啥?”
温童想了想:“等个黄道吉时。”
孟信瑞:"……"
他再次看向温童。
少年的面颊不似在寝室时的红润,有些苍白,在灯光下白的近乎透明,衬得原本就殷红的嘴唇慰发的红。
看起来不太正常。
以孟信瑞的脑子,只把这副模样和刚才喝了冷饮联系起来。
“冻着了吧。”
他拿过温童手里的冰可乐,随手揣进自己羽绒衣的大衣兜里:"冷就别喝了。"“三块钱你孟哥还是舍得浪费的。”
知道他误会了,温童扯了下唇角,顺势说:“那孟哥再请我喝瓶水。”
“好嘞。”孟信瑞往便利
店里走。
拿水的同时顺便挑了两包薯片,挑选加付款,折腾下来又过了两三分钟。
温童站在墙后,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宿舍区门口已经看不见白越和Amora的身影了。
他呼出一口气,接过孟信瑞的水:“走吧。”走出便利店,路边的豪车格外瞩目。
孟信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脚步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恍然道:"这车应该是白越的。"“我刚出来的时候看见他了。”
温童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孟信瑞笑呵呵地继续说:“听说他也是去了美国,刚刚一看,比之前瘦了好多啊。”
“看来美利坚真是个不咋地的地方,你瘦了那么多,白越也是……不过想想也是,有什么地方能比咱们国家好,好吃的那么多,还安全……"
听着他叽叽喳喳的念叨,温童心底的因白越产生的负面情绪退去了大部分。他看向孟信瑞,认真地说:"孟哥,幸好国内还有你。"能让他喘口气。
孟信瑞瞥了他一眼:“我不搞基啊。”
温童:"……放心,我对你是纯粹的父爱。"
孟信瑞:
手机铃声陡然响起,打破了校园的寂静。
Amora立马接起电话,听电话那端简明扼要地说完,才收起手机,走到长椅旁白越,低声道:"白总,您父亲让我们现在去公司。"
白越没有任何回应。
Amora以为他陷入在回忆中,没有听见,正欲再次开口,只见男人琥珀色的眸子缓慢地转了转,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不带半分情绪。
Amora心领神会地闭嘴,往后退了一步。白越收回视线,再次看见前方的宿舍楼。
他不住宿舍,但有时中午会回寝室休息,路过11号宿舍楼的时候,遇见过几次少年。他不会主动打招呼,但少年看到他了,会眉眼弯弯地喊一声他的名字。
"白越。"
即使正在和舍友聊天,即便身旁站着谢由,那双点漆似的眸子都会看向他,映出他的身影。像是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明明次数不多,回忆起来竟历历
在目,在脑海里反复循环。白越不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与反应,大概是觉得烦,大概没有理会过少年。
现在回想起来,心底滋生的情绪不是可惜,不是后悔。而是,那样其实也挺好的。
至少……童童还活着。
白越在长椅上坐了两个小时,直到有留校的同学认出他,不长眼的凑上来打招呼,才缓缓站起来。
“去公司。”
白越这次被喊回国,是因为白氏的重要客户结婚了,作为继承人,他有义务出席。对父亲来说,还可以借此机会商议公事。
抵达公司后,白越径直走向董事长办公室。
路过会议室时,不经意地一瞥,他脚步顿住。
会议室的门敞开着,迎面走来两个男人。
白越森冷的目光直直落在父亲身旁的男人。
谢由西装革履,微微偏头,正在和父亲说些什么。
察觉到不善的视线后,他撩起眼皮,看了过来。
四目相视,谢由微微一笑:“白越。”
白越看着他扬起的唇角,面无表情,瞳底彻骨的森寒染上几分杀意。
"你笑什么?"
闻言,谢由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是见你回国了,二是因为和白叔叔的合作。”"双喜临门,自然要笑。"
喜、笑……这两个字令白越心底的怒气更甚,谢由怎么还笑得出来?怎么能心平气和地说这些话?
白越脸上惯常没有表情,一旦出现情绪翻涌便很明显。白父皱了皱眉,沉声道:“白越。”
谢由稍稍收敛唇边的笑,转而说:“白越,美国的事我不会原谅你。”"但公归公,私归私。"
“原谅?”白越扯了下唇角,怒火与杀意从眼瞳蔓延至整张脸,雌雄莫辨的脸庞稍稍扭曲,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有什么资格说原谅?”
"如果没有你的绑架事件,童童不可能去泰国,更不可能去美国,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谢由脸色微沉:“白越,你的私心,才是害死童童的真正杀器。”
两人在会议室门口,当着其他员工们的面争吵起来,白父脸色变了变
,再次呵斥道:“白越!”
白越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个箭步冲到谢由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左手握拳,对准他的脸狠狠地砸了下去。
谢由第一时间偏头躲开,但白越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下颌还是被拳头擦过,泛起一阵顿痛。没有碍于公司和身份忍让,反手挡住白越的拳头,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吵架的时候没有人敢吱声,现在打起来,众人更不敢动了,连白父都怔住了。凌西视野开阔的角落,看着谢由挨了白越两拳,才连忙走上去帮忙。他一动,其他人也纷纷回过神,把白越和谢由拉开。
白越右手还未痊愈,虽是他先出的手,可只占了下风,手背脸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与淤青。他被白父拉进了办公室。
门重重地关上,发出巨响,紧接着中年男人的咆哮声回荡在办公室内:“白越!你在发什么疯?!"
白越面无表情地问:“谢由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父厉声道:"在谈和谢氏的合作,国内的市场暂时不用你负责。"
“我知道你在美国的事,我也不在乎你和谢由之间的私仇。”"但这里是公司,不是让你胡来的地方!"
和谢氏的合同已经签订完了,方才的事情不会造成实质的影响,白父冷着脸吐出最后四个字:“下不为例。”
白越低垂着头,盯着手背上的血痕,怒气逐渐被压下,化为晦暗黑沉的情绪,沉淀在眼瞳深处。复杂黑暗的情绪在脑海里翻涌,他闭上眼睛,随着这些念头生长滋生,他也逐渐冷静下来。格外冷静,冷静到察觉出谢由的异常。
谢由在故意激他。
激怒他能得到什么?
很快,Amora带着医药箱过来,小心翼翼地为他涂药。"谢由……这段时间在做什么?"白越问道。
Amora立马说:“回国后一直在处理谢家的事。”
"目前谢氏兄妹都即将被判刑,谢老先生也住院了,谢氏濒临破产,谢由今天来公司,谈的就是和谢氏的合作……"
白越靠着椅背,回忆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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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银,是什么时候到的美国?”
Amora愣了下,思索片刻:“是非法手段入境,不能确定具体时间。”"但纽约出现他们踪迹的时间,是在那天的上一周。"
白越:"前一周的时候,谢由在做什么?"
Amora:"在华盛顿,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白越指尖微颤,麻木的心脏缓缓跳动:“陆匪那天是去找童童的,不可能让他陷入危险的境地。"
“陈银的出现和谢由脱不了干系。”
继续倒推,先前因少年死因忽略的种种小细节随之浮出水面。
“那天,陆匪的人,是什么时候去的别墅?”白越继续问。Amora早就把当天的事情烂熟于心,秒回道:"下午三点半。"
白越:"但是我在和陈银交战。""也就是说,陆匪发现童童不在车上后,就找人去了别墅。"
Amora点头:"是。"
白越的心跳更快了,手背青筋突突跳动:“陆匪一开始没有人去别墅,因为他以为童童上了车。"
“他是怎么确定童童上了车?”
Amora愣了下:“因为、因为……”
白越并不是想要她的回答,回忆少年当时的一举一动,自顾自地往下说:“因为有定位。”
“餐厅见面的时候,他在童童身上放了定位。”
“童童又把定位放到了车上,故意引我和陆匪见面。”
白越顿了顿,平稳的嗓音开始颤抖:“他想……想要离开。”
“那天的事情,一部分是童童故意设计的。”
捋清所有事情,白越怔怔地看着虚无的空气。荒凉死寂的心谷生出一丝渺茫的希望,像是雨天屋檐下微弱的烛火,在风雨中摇摇晃晃。
"童童很可能……还没死。"
美国·纽约
“三爷,白越也回国了。”
蛇一看向沙发上的男人,男人胡子拉碴
,漆黑狭长的眼眸里尽是红血丝,眼下一片青灰。他穿着睡衣,脖子上却围着条红围巾,不伦不类的打扮与此刻神游天外的状态,乍一看像是个犯病的瘾君子。
“三爷?”蛇一又喊了声。
陆匪这才缓慢地偏头,哑声问:“谢老二呢?”
蛇一:"还在国内,最近一直处理谢家的事。""墓地的也已经定好了。"
陆匪半阖着眸子,指腹用力地摩挲围巾一角,半晌,开口道:“买机票。”“回国。”
听到这话,青脸立马说:“三爷,你冷静。”
不是担心别的,纯粹就是担心陆匪看见谢由后控制不了情绪。
陆匪瞥了他一眼,凌厉的眉眼不带一丝感情:“我暂时不会对谢老二动手。”“先……”他顿了顿,低声道,"先安顿好童童。"“再让谢老二陪葬。”
滨江君庭
温童回去的时候,谢由还没下班。
他瘫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看到屏幕顶端弹出来的推送消息。【谢氏集团与白氏医疗签订合同,为何突然强强联手?】温童指尖顿了顿,忍不住点进去看。
新闻的大致内容简单地分成两方面,一方面是介绍谢氏和白家俩公司目前的大致情况,接着提出疑问“白家为什么要扶贫?”。
另一方面则是在暗示谢由和白越的关系,大学同窗、暖昧谣言,引得评论区都在往联姻方面联想。
【该不会是要结婚了吧?所以两家公司合作?】【感觉结婚也挺好的,两人门当户对啊。】【所以我是不是该趁现在买点谢氏的股票啊?】【我去搜了下两人的照片,不得不说,还挺配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联姻吗?】
距离这条推送发布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大几百条评论,温童愣是没能翻出一条关于他和谢由的事情,或者说谢由前男友的类似评论。
显而易见,这新闻是谢由找人发的,评论区也找人控制了。温童抿了抿唇,心生怀疑,是专门给他看的、让他安心的新闻报道吗?
忽地,门口传开密码锁的动静。
他偏头看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玄关处换鞋。
谢由下班回来了。
和前几天有所不同,西装外套
挂在胳膊上,领带解开了,领口微敞了,男人斯文败类的气质多了些许闲散随意。
走进后,温童才看到他下颌和脖颈处有着擦伤和淤痕。
"你打架了?"
谢由嗯了声:"今天去签合同,遇到了白越。"
温童反应过来:"你和白越打架了?"
谢由点头:"他看见我后……"
话音顿了顿,巧妙地忽略过程起因,直接说结果:"不想合作。"
温童微微一怔,说实话,白越不想合作非常正常的,毕竟当初谢由做了那种事……白越要是直接同意了,他都能肯定谢由在哄骗自己。
事情一环接着一环,以正常合理的逻辑发生。温童根本找不出什么问题。
片刻后,他不动声色地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谢由坐到沙发上,卷起衣袖,不紧不慢地说:“没事,白氏目前还是由白叔叔做主。”
温童继续试探:“那婚礼算是确定了吗?”
谢由:“至少已经确定了一个新郎。”
温童:"……"
“我想要两个。”
谢由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当然会有两个。”
他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温童:"婚礼需要一定时间,所以我想先办一个订婚仪式。"听到关键词,温童眼睫一颤。订婚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感受到谢由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他不敢抬眼,佯装淡定地接过文件夹,来回翻阅。直到紧张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文件夹里的内容才真正被他看进去。
是订婚仪式的策划方案。说是订婚,乍一看和正式的婚礼没什么大区别。
以温童的直男审美,每个方案看起来都挺好的。他慢吞吞地开口道:"然后呢?"
谢由:"你喜欢哪个?"
温童指尖顿住,迟疑地说:"你不应该问白越吗?"
谢由唇角轻扯,漫不经心地说:“但这婚礼是结给你看的。”温童沉默了。好
有道理,他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