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陵自误杀女孩,心情低落,魂不守舍的,一路上,边走边摩挲着手中的娃娃,这娃娃是小女孩的遗物,也许抚摸着这娃娃,就是在寄托哀思。
路,崎岖不平,乱石遍布,张道陵只顾低首看娃娃,却忽视了脚下,一个不留神,被一块石头绊倒,他咬了咬牙,不顾疼痛,第一时间捡起娃娃,见娃娃完好,这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向前走去。
夕阳,如一个火球挂在天边,这火球将大地照耀的红扑扑的。
张道陵一路前行,不多时来到一个镇口,入镇处,立着一块石碑,石碑被风雨日光侵蚀的有些厉害,不过,人还是可以看清石碑上的字迹,这石碑上写着:酉来镇。
张道陵扫了一眼石碑,默记上面的字,一步步走近镇子。
当张道陵进了镇子,这时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张道陵肚子早已饿的直响,他寻思着,在这镇子里哪有吃饭的地方!
他不断的向前走,经过布坊、酒坊、糕点坊,却始终未见到饭楼,类似怡红院的地方倒是见过不少。
张道陵沿着街道不停的走着,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问题就是,这街上为何人迹罕至?难道是进了鬼城?虽然,见到各房内亮着光,也有些人气,那些人见了张道陵仿佛见了鬼似的——本来还在说笑一见张道陵,立马闭嘴不言,又连忙去关门。
张道陵不知他们见了自己为何如此,不过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有个老头一边关门,一边冲张道陵吐口水骂道。
“臭道士!”
张道陵一听,便明白了,原来这镇子里的人是不喜欢道士的,他们怎会知道自己是道士呢,原来他着了一身灰色道袍,别人一看,明摆着是个道士。
唯一令张道陵困惑的是,这些人为何不喜欢道士?也许其中有些原因。
纳闷间,张道陵一抬头,瞧见了一个门匾,上面写着:食客香!
寻思道。
“瞧这三个字,必定是个吃饭的地儿!”
张道陵说完,便坑头进入,屁股刚一落座,一个矮胖的小二便抬腿奔来。
“道长,对不住,咱这店不招待您这样的人!”
“为何?”
“瞧见门口的牌子了吗?”
张道陵这才意识到,回身看了一眼。
“牌子上写了什么?”
“鬼与道士不得入内!”
“荒唐,鬼来吃什么饭?”
“道长,这,你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这是店里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
“是,是,是老掌柜定的!”
“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道长,我看还是算了,不要说掌柜的不来,就是来了,也不会招待你的,就是将饭喂了狗,也不会,你还是走吧!”
“哼!”
“多有得罪,恕不远送!”
张道陵气呼呼的出了食客香,他一边气呼呼的走着,一边寻找吃饭的地方。
不知怎么回事,家家户户都点了白色灯笼,纷纷开门,挂在自家的门口,又迅速关门,这一连串的举动,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在干什么。
张道陵见此景,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腹的疑问,也不知道向谁去问,就是要去询问,可这街道空无一人,又该问谁呢?
干脆别问,问多了可能会出事!
张道陵收了疑惑,继续向前走,边走边看着整条街的白色灯笼。
那些白色灯笼,外表是白纸糊的,里面放着一支点燃的红色短蜡烛,黄色的火光被白纸过滤,只发出白色的光。
张道陵继续走着,走了不多时,迎面跑来一对小夫妻,这对小夫妻神色慌张,似乎丢了什么值钱的东西一样。
小夫妻迎面见了张道陵,男的立马彬彬有礼的向张道陵询问道。
“在下张超,不知道长,是否看见我的小女?”
“你女儿走丢了?”
“是啊!还是数天前的事,至今,唉,杳无音信,我夫妻二人为此,肝肠寸断。不知道长知道否?”
“这个,不知道!”
女子眼尖,瞧见了张道陵手上的娃娃,立刻夺了过来,怒睁着双眼,责问张道陵道。
“这娃娃,哪来的?”
“是个小姑娘的!”
“道长,这娃娃正是小女的,你怎会说出不知道这种话?”张超责问道。
“这是你女儿的?我真不知道,还望见谅!”张道陵抱歉道。
“我女儿现在在哪?”女子厉声询问张道陵。
“这,这!”
张道陵吞吞吐吐的,不好说出。
“道长,我夫妻二人,这几日,真是百苦交加,食不能咽,请道长,告诉小女所在,我夫妻二人,千恩万谢,报答便是!”
“道长,你行个好,求你了!”女子哀求道。
“这,我,我,这。”
张道陵还是吞吞吐吐,怎么说?告诉这对夫妻,“我张道陵杀了你家女儿!你们也杀了我张道陵,替你女儿报仇!”还是装糊涂说不知道。
张道陵在这两难中,犹豫不定,怎么说都不好。
女子急哭了,双腿跪地,拉着张道陵的手,哀求道。
“道长,我就这一个女儿,她从小孤苦伶仃的,一直是她奶奶带大的,我夫妻二人常年在外做些买卖,一时无暇顾及,待前些日子,回来,她奶奶只说,我这女儿一个人玩去了,可是多日未归家,不知她现在如何了,求你了,道长,告诉我,她在哪吧!”
“道长,若要银子,你开口,多少我都给你,就算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道长,开开金口吧”,男子跪地求道。
“我,你们女儿,被!”
“娘、爹,我在这!”
突然而来的一个女孩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张道陵、张超、女子侧目看去。
只见,从远处慢慢走来一个小女孩,待走近时,张道陵哭了,这女孩正是被他误杀的那个,张道陵哭的不是误杀,哭的是,因为他的失误,多可爱的一个女孩变成了鬼!
张超和女子一见自己的女儿,顿时喜极而泣,冲了过去抱住了女孩。
“你跑哪去了,害的娘一阵伤心!”
“娘,我之前迷路了,幸亏这位道长,将我带了回来!”
女孩面无表情的看着张道陵,张道陵流着眼泪,在夜色中,很难被人看见。
张超和女子一听,连忙感谢张道陵。
“道长,真乃慈悲大善之人,张某在此谢谢道长!”
张超的话,无形中,似一张手,正抽打在张道陵的脸上。
女子牵着女孩的手,准备离开。
“多谢道长!”
“多谢道长!”
张超夫妇边道谢,边带着女孩离开。
张道陵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只在那流泪,突然,也不知怎么得,张道陵开了口,叫住了张超夫妇。
“等等!”
张超夫妇停步,转身看着张道陵,张超毕竟是做生意的人,心中明白,立马从怀中摸出三两银子,跑到张道陵面前,将银子塞给张道陵,张道陵一甩手,打飞银子,张超气愤道。
“你这道长,好没趣,不要银子要什么?”
“我要你女儿!”
“什么?你这道长,是不是疯了,那是我亲生女儿,又不是你的!”
“我要杀了她!”
张超一听,犹如晴天霹雳。
“你,你,你这疯道士,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我今晚,就要杀了你的女儿,如果不除,必成祸害!”
“你,你疯了!”
“娘,娘,我怕,我怕!”
女孩向她的娘撒娇道。
女子将女儿搂在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别怕,有爹、娘在,没人敢伤害你,乖,别怕!”
“你们快闪开!”
“臭道士,别撒野疯!”
张道陵不理张超,一甩手,将张超打飞出去,提着剑走向女孩,女子紧紧的将女孩搂在怀中,出于弱势,女子叫喊。
“来人啊,快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
张道陵不理,快步上前,冲到女子面前,一伸手,将那女孩提了起来,一送剑,剑插进了女孩的腹部,那女孩瞬间化成一阵灰烬,随风飘散。
女子一见,当场晕倒,张超连忙跑来,扶起女子,给她顺了一口气,女子这才缓缓的恢复了神志,刚一清醒,便破口大骂道。
“你这丧心病的臭道士,还我女儿。”
张道陵捡起娃娃,满脸哀伤道。
“你们女儿,数日前,已被我误杀,今晚前来的,必是她的鬼魂!”
“你说什么?”张超大惊道。
“是我对不起你们二位!”
张道陵一弯腰,单膝跪地,乞求张超夫妇的原谅。
“你说什么?”
张超流下了眼泪,丢下女子,走到张道陵面前,用手指着张道陵的脸道。
“你简直不是人,枉为道长,连这么大的孩子都杀,丧尽天良!”
张超也不打张道陵,只朝张道陵的脸上吐了一口痰。
“你该千刀万剐!”
“是我张道陵有眼无珠,一时看错了!”
“对,你这丧尽天良的臭道士,就是有眼无珠,既然无珠,还要眼睛作甚?”
“是啊,我真是有眼无珠,没有珠的眼睛,留着又能干什么。”
说完,张道陵伸出两手,活生生的挖去了自己双眼,又将挖出的双眼递到张超夫妇面前。
“你们看,我真是有眼无珠!”
“你真是个疯子,丧心病狂的畜生!”
张超扶着女子转身离开。
“我真是个有眼无珠的人,我真是个有眼无珠的人,我真是个有眼无珠的人。”
张道陵跪在地上,一遍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随后,张道陵昏了过去,倒在地上,不知哪来的一条狗,跑了过来,将张道陵的双眼叼走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糟老头,将门开了一道缝,探出脑袋,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便轻手轻脚的来到张道陵身边,细细的看了看张道陵,这才将他扶起,带进自己的房内。
不多时,老头将张道陵的眼伤包扎了起来,张道陵本就有点法术,又吃了多年的丹药,体质不差,很快苏醒过来,此时的他是个瞎子。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
“水,水。”
“来了,来了!”
老头倒了一碗水,递到张道陵嘴边,张道陵夺了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慢点,慢点!”
张道陵呛了几下。
“这是哪里?”
“我家!”
“你家是哪里?”
“酉来镇!”
“哦!”
“嗯!”
“我的眼?”
张道陵摸了摸被包扎过的眼!
“没大碍了,只不过是瞎了!”
“有眼无珠,早瞎了!”
“你这道士,怎会来到此处?”
“路过贵地!”
“这里不欢迎道士的!”
“为何?”
“这里经常闹鬼,之前请了很多道士抓鬼,却都是酒囊饭袋,鬼到没抓住,还害了我们!”
“害你们什么?”
“别提了!”
“家家门口,挂白灯笼,又是为何?”
“今夜是鬼孩节!”
“鬼孩节?”
“就是孩子的鬼魂,今夜返家!”
“哪里的鬼魂?”
“镇子外的,你来镇子,应该经过那里!”
“那里,是不是有很多孩子死尸的地方?”
“对!”
“我知道了!”
“不过真是,奇怪,往年到这个点了,那些鬼孩早就来了,今年这个时候,不知,为何他们迟迟不出现,真是奇怪!”
“我想他们是不会来了!”
“你怎么肯定?莫非你知道点什么?”
“不错,他们早已被我打下阴朝地府了!”
“这!”老头迟疑不敢相信!
“谢谢你的水,我要走了!”
“你瞎了眼,如何走?”
“我有它!”
张道陵取出娃娃,展示给老头看。
“它,一个布娃娃,能干嘛?”
“你瞧好了”
张道陵咬破了手指,用血在娃娃的后背上画了一道符咒——鬼王阴符!
然后将娃娃放在地上,合指一念,道了一声。
“起!”
话音刚落,那娃娃丝毫没动静,老头笑了,心中想,“你这道长,又是个酒囊饭袋!”
不过,须臾间,那娃娃活了,竟然站立起来。
老头惊得目瞪口呆。
“多谢你的水,贫道告辞了!”
娃娃在前领着张道陵出了门,沿着街道走着。
老头凑到门口,看着张道陵和娃娃的背影,心中惊讶无比。
娃娃边走边说道。
“不错哦,不错哦,今夜的月色正是好啊,师祖!”
“是啊,的确是个好月色,可惜我看不见了!”
“我就是师祖的一双眼!”
“嗯!”
老头不敢相信,一直目送着张道陵消失在街道上。
“师祖,我们这是要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