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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曹魏以降,皇帝理政之所便被称为“太极殿”,后为历代所沿用。此?34??洛阳城中的太极殿已物是人非。昔日的太子司马衷高居宝座,成为了新皇。司马衷是晋武帝司马炎次子,生母武元皇后杨艳,三十七岁病故,杨芷是杨艳的堂妹,第二任皇后,司马衷的继母。司马衷为人痴呆不任事,但非常信任自己的太子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贾南风。
国丧未除,新皇虽未正式登基,但第一次理政的朝会已经开始举行,照例的礼仪过后,杨骏第一个出班奏事:”万岁,老臣有本启奏。”说完,从袖中取出奏本,内侍董猛近前接过奏书呈上御案。司马衷环顾左右,突然问道:“皇后在哪里?皇后在哪里?”
董猛附耳低声:“万岁,现在是朝会,皇后不能参与朝会。“
司马衷起身:“这里不好,朕要回宫。“群臣见状,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杨骏上前一步:“万岁,朝会乃天子与臣工奏对议事之时,朝会未散,大事未决,天子怎可缺席?请万岁安坐听臣等奏报。“
司马衷看了杨骏一眼,见杨骏神态肃穆,不怒而威,不觉心生惧意,极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杨骏继续侃侃而谈:“万岁初登大宝,理应施恩天下,以服人心,此为当务之急的头等大事,臣请万岁恩准天下官吏加官位一级,另有参与先帝国丧事务的官员名单一份,众官勇于任事,有功于先皇,有功于社稷,应加官两级,二千石以上的官员加封关中侯。免除百姓租税一年,请万岁御批。
杨骏话一出口,殿中大臣一片哗然,有人兴高采烈,有人摇头叹息。突然有人高声说:”启奏万岁,臣有话说。”
众官一看,原来是中郎孟观:“臣以为太傅之言有待商榷,天子之恩虽泽被四方,但无功而赏、赏之无度则开滥赏之先河,太傅此议若行,则后患无穷,望太傅慎之,万岁慎之。“
不待司马衷开口,杨骏须眉皆张:“一派胡言,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施恩臣民古已有之,何来后患无穷之说,如你所说,岂非古法不可循,先贤不可学,孟观出此误君之言,其心当诛,来人啊,将孟观赶出殿外,押送至先帝皇陵,为先帝守陵,面壁思过。“
杨骏话音未落,两名如狼似虎的卫兵上殿,架起了孟观,拖出了太极殿。
司马衷吓得不敢出声,环顾左右,用求救似的眼神看着内侍董猛。董猛微微点了点头。司马衷转头对杨骏道:“准奏准奏,一切凭太傅决断,朕要出恭了,太傅代朕主持朝会。。。。。”
说完这句话,深怕杨骏再阻拦似的,站起来飞也似的逃离了御座,入了后殿。
杨骏双手抱拳,一揖到地:“恭送吾皇万岁。。。。。“
群臣应和,杨骏慢慢站直了身子,看着皇帝的背影,满脸的神采飞扬。
入夜的临晋侯府高朋满座,杨骏正接受着一众心腹们的恭贺,苦心经营多年,熬死了先帝,迎立了新君,终于登临权利的巅峰,手握军政大权,实现了自己多年的夙愿,当然有理由志得意满。正在杯盘交错的时候,杨骏的心腹管家匆匆走到了杨骏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杨骏的脸色不由一沉。他吩咐管家:”传那个逆子到书房等我。”管家领命而去。
杨骏举杯:“各位大人,我们同殿为臣,又逢新君初登大宝,正该勠力同心,辅佐万岁,中兴我大晋,朝廷一定不会吝惜高官显爵,大家满饮此杯。”
众人纷纷应和,举杯一饮而尽后,便识趣的托故告辞,杨骏也不挽留,一一道别。席散之后,杨骏匆匆来到了书房,杨柯已经等候在书房中,杨柯看到杨骏,垂首而立:“父亲大人,不知唤儿子来有何事?”
“哼,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你串通蒯钦,私会文鸯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这个父亲?还花费数万金购得重礼做人情,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柯不慌不忙:“父亲,儿子听闻父亲今日临朝进言要大赦天下,百官晋爵,还当庭将孟观赶出朝堂,新君畏惧,落荒而逃,可有此事?”
“是又怎么样?”
“父亲大人,先帝当年认为太子司马衷呆傻,不能托付社稷,于是召集所有东宫属官参加宴会,拖住众属官,另一方面手书一卷考题送去让太子作答。太子妃贾南风看见考题后,自己作答,让太子抄写,呈送给先帝,先帝大喜,更将司马衷的答卷给太子少傅卫瓘观看。由是先帝断了另立储君的念头,此其一。太子妃贾南风看见其他妃嫔有孕,竟然以戟击打怀孕的妃子,令其流产甚至杀伤人命。先帝得知后大怒,打算废太子妃,将她囚禁在金镛城,但她能动用一众皇亲为其求情,更有朝臣结党联手力保其位,废立之事最后不了了之,此其二。”
“善妒一妇人,何患之有?”
“父亲,新皇呆傻不足虑,真正可虑的恰恰是这个善妒妇人。代太子作答不为奇,奇的是作答的内容不引经据典,掩饰了太子不读书,而是以太子口吻直抒其意,反衬太子的大智若愚,竟然瞒过了先帝和一干文臣,此机变与心机深不可测。为保其后宫之位,竟然杀害嫔妃,坏皇家骨肉,此性情堪称豺狼,哪里是善妒这么简单。被先帝囚禁,竟然能足不出冷宫,内联皇亲,外结朋党,最后化险为夷,现在反而贵为皇后,此合纵连横之手段哪里是一个深宫妇孺,分明是一个权奸。有此三者,必为大患。今日朝堂之上,儿子听说内侍董猛立于天子之侧耳提面命,中郎孟观谏言于朝堂之上,此二人俱是贾南风的心腹,父亲今天在朝堂上吓退天子,驱逐宠臣,又朝纲独断大赦天下、封赏文武,广邀人心,贾南风此时只怕已经动了杀机了。。。。。”
“何人告诉你今天朝堂之上的情形?莫不是蒯钦?我恕他冲撞之罪,不思悔过,反而变本加厉,插手老夫的家事,真以为老夫不敢杀了他么?一个狂悖之徒胡言乱语,一个乳臭未干胆大妄为,再不许你和他来往,更不许结党干预朝政,罚你闭门思过读书。”杨骏恼羞成怒,气得掉头要走,临到门口,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多读些圣人之学,少读那些列传之类的乱七八糟的闲书”。
杨柯目送杨骏负气而去,背影一直消失在回廊的尽头,转头对屏风后面道:“娘,您都听到了?父亲的心意已决,听不见任何劝诫了。”
屏风后面走出一位贵妇人,虽到中年,但气度雍容,眉目姣好,与杨芷的容貌十分相似,正是杨柯的母亲杨氏。杨氏语气平和:“柯儿,你想为娘做什么?”
“孩儿已经布下了一路奇兵,一路疑兵,还差一枚定海神针。”
杨氏叹了口气:“柯儿,娘现在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担忧。”沉吟片刻,杨氏问道:“定海神针可是指的你姐姐?”
杨柯点点头:“娘,孩儿知道您的高兴和担忧,孩儿现在长大了,不再是以前浑浑噩噩的时候了,父亲看不见和做不到的事情,孩儿来看、来做。不论孩儿做什么事,都是为了您,为了父亲,为了姐姐。”
杨氏听到这里,握住了杨柯的手,仔细端详着他,不觉落下泪来。杨柯脑海中突然现想起了前生的母亲,也是这样慈祥和溺爱自己,不由心里一疼,轻轻为杨氏擦着眼泪。
杨氏咬了咬牙:“明日我就进宫见你姐姐,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杨柯从袖中取出一个封好的蜡丸递给了杨氏:“娘,蜡丸中藏有一封密信,让姐姐泡在清水中,字迹会显现,看完后马上烧掉,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