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两年半前,自己险些被一个变态绑架那次,叶容栩还没见过父亲和爷爷奶奶这么严肃,心中不由忐忑。
难道是他爸刚才看见车中那一幕,生气了?可他和秦朝焰也没在车里做什么……吧?
叶容栩莫名心虚,乖乖交代:“曹煜轩今天过生日,请我过去,我就和陈叔一起去了。到了那正好遇见秦朝焰,然后又跟他一起回来了。”
叶博轩紧皱的眉微松,但紧接着又问:“怎么不带保镖?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我带陈叔了。”叶容栩忙解释。
“以后出门多带几个人,陈江一个人,有时可能顾不过来。”叶博轩神情并未因此轻松,捏了捏眉心,又问:“对了,没遇到什么不该遇见的人吧?”
叶容栩觉得父亲今天有些奇怪,直觉应该发生了什么事,忙一五一十交代:“进包间的休息室时,有遇见秦景旭,不过我没跟他说几句话,就出来了,然后饭都没吃就离开了。”
“没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叶奶奶忍不住追问。
叶爷爷没开口,但一脸凝重地看他。
叶容栩回忆两秒,摇摇头。
秦朝焰听到这,忽然转头看紧跟进来的陈江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叶博轩刚好看见,问:“小秦有看见?”
秦朝焰迟疑了一下,同样摇头。
他的确没遇到什么可疑的人,但见叶博轩这么严肃,倒是忽然想起在沁园和叶容栩、陈江一起等电梯时,陈江忽然回头朝走廊尽头看一眼,动作快且眼神戒备。
陈江是名退伍兵,直觉比正常人要敏锐些,那种反应很可能是察觉异常后的一些本能。
秦朝焰虽然只是推测,且因为当时注意力在叶容栩身上,并没在意,但此刻回想,却觉得陈江当时应该是察觉了什么。
叶博轩见他看向陈江,视线很快也跟着移过去。
陈江摇摇头,说:“当时是察觉走廊尽头有人在看我们,但转头发现是服务员。”
而且当时围观的人多,事情又闹得大,有服务员好奇驻足,也正常,他看过便以为是自己敏感了。
叶博轩听完,这才彻底放下心,说:“没事就好。”
叶老爷子和叶奶奶也神情微松,客厅内的气氛终于不再紧绷。
叶容栩看了看他们,奇怪问:“发生什么事了爸爸?”
叶博轩摇头,坐回沙发上后,深吸一口气才说:“姚斌出狱了。”
叶容栩一愣,等反应过来这人是谁,脸色渐渐发白。
姚斌就是当年险些绑架他的那个人,一个只见过他一面,就各种尾随、窥视他的变态。
虽然那场绑架没成功,但叶容栩到现在都记得那人阴森黏腻的视线,还有对方被抓时,咧起嘴朝他笑的表情。
叶博轩见他脸色苍白,忙安慰:“别担心,他进去一回,应该老实了。况且你不常出门,跟他也没什么交集。”
“是啊,就是万一要出门,得记得多带几个人。”叶老爷子不放心地叮嘱。
叶容栩仓促点头,回神后,渐渐觉得自己刚才反应有些过了。
姚斌进去一回,出来后未必有胆子再犯。
况且,他身边现在有陈叔。
陈江就是当年那件事发生后,叶博轩专门为他请的贴身保镖。
不过——
“他不是被判四年吗?”叶容栩皱眉,神情郁郁,“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叶博轩叹气:“据说是表现好,减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已经出来了。”
说完见叶容栩秀气的眉仍微皱,怕他害怕,又温声安慰:“也不用太过担心,他现在就一个人,出来也不能怎么样。是我和你爷爷奶奶听说这事后,有些不放心,才特意跟你说一声。本来你爷爷奶奶不让告诉你,怕你不安,但我觉得还是说一下比较好,至少你平时注意些,出门多带些人。虽说他这些年在牢里可能改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叶容栩“嗯嗯”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被送上楼休息。
叶博轩望着他进入电梯的身影,微不可察地叹气。
刚才安慰儿子时,他把话说得轻松,可实际上,等叶容栩刚离开,他就叮嘱陈江:“老陈,最近你帮我多看着些栩栩,尤其在外面时,尽量别让不熟悉的人靠近他。”
“是啊,小陈这事你要多费心。”叶老爷子和叶奶奶也连声托付。
陈江连忙点头:“先生,老先生老夫人,你们请放心。”
叶博轩略微放心,转头看向一直蹙眉站在旁边的秦朝焰,忍不住也叮嘱道:“小秦,你要是跟栩栩一起出去,也帮我多看着些。”
秦朝焰回神,很快也点头。
几人在客厅又聊几句,才各自散去。
秦朝焰走到别墅外,迟疑一下,叫住陈江,上前问:“陈叔,那个姚斌是?”
陈江刚摸出一支烟,闻言顿住脚步,将烟嘴捏在手里搓搓。
叶容栩心肺不好,闻不得烟味,来给他当保镖后,陈江就把烟戒了,这会儿拿出来,只是想闻闻味儿。
“姚斌啊,”他仔细想了想,回忆道:“是个游手好闲,学都没上完,就出来混社会的混混。据说进去前混得还行,手底下有几个小弟,也有几个钱,有次在宴会上见到小少爷,不知怎么看上了,之后经常跟踪小少爷。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大概两年半前,他试图绑架小少爷,想非-礼,但没成功,被送进去了。因为这事,小少爷受到不小惊吓,叶先生前前后后给他换过好几个保镖,直到一年多前请到我。
“当时请我时,叶先生特意跟我说过这事。不过我来时,姚斌已经进去半年了,所以不太清楚具体的绑架经过。”
秦朝焰听完,眉皱得更深,问:“有他照片吗?”
陈江闻言一笑,道:“就知道你会问。”
他将捏了半天的烟塞回烟盒,又
拿出手机,划拉记下,递过去。
“喏,就是他。”
秦朝焰接过手机,看见屏幕上剃着寸头、神情有些阴戾的青年,眸色渐渐黑沉。
忽然,几个颗粒大小的东西掉到他头顶,接着又砸在手机屏幕上。
好像是鱼饲料。
秦朝焰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
叶容栩坐在二楼窗边,白皙指尖捏着一颗饲料,正抿唇坏笑,准备再扔。
见秦朝焰抬头,乌黑眼眸看过来,他笑容明显一顿。
接着,他将剩下的饲料都扔下去,细小的颗粒正好砸在秦朝焰微抿的薄唇边。
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轻挠。
陈江这时也抬头,忍不住笑道:“小少爷,你这是在喂鱼?”
被饲料砸了一脸的秦朝焰:“……”
叶容栩扔完饲料,拍拍手说:“我在打窝,准备钓鱼呢。”
然后伸出细白手指,朝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秦朝焰勾了勾,说:“你上来。”
秦朝焰微仰着头看他,眸中辨不出情绪,半晌后哑声说:“好。”
说完他低下头,捏走几颗掉进衣领里的饲料,握在手心,同时将手机还给陈江,道:“陈叔,麻烦你把这张照片发给我。”
陈江连忙点头,说:“行。”
“谢谢。”
*
秦朝焰走进叶容栩的卧房时,叶容栩已经从床边离开,正在鱼缸边逗两条小锦鲤。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将掌心的饲料洒在鱼缸里。
原本隔着鱼缸追逐叶容栩手指的锦鲤察觉,立刻尾巴一摆,转头去咬秦朝焰刚洒的饲料,理都不理叶容栩。
叶容栩收回隔着鱼缸逗锦鲤的手,抬头瞪他:“干嘛?”
秦朝焰将他轮椅转了个方向,正对自己,弯腰撑着轮椅扶手,问:“钓我上来干什么?”
叶容栩脸一红:“谁钓你了?”
秦朝焰低头看他,半晌后,眸中浮现一丝不明显的笑,将带上来的最后一颗饲料放进他手中,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不是钓他,冲他扔饲料干什么?
叶容栩轻哼一声,捏起饲料扔金鱼缸里,然后推他:“你先去洗脸。”
秦朝焰愣了一下,神情疑惑,不解看他。
“快去快去。”叶容栩继续推。
秦朝焰无法,只好起身去卫生间。
等洗完脸出来,叶容栩刚好从柜子里找出什么。
“过来,坐好。”叶容栩见他出来,立刻一脸严肃道。
秦朝焰见他手中拿着小瓶罐,隐约猜到了什么,不由抿紧唇,一步步走过去。
他坐在叶容栩对面,双手放在膝上,不自觉攥紧,微垂的眸光收敛,藏着几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期待。
叶容栩手指白皙纤细,费劲拧开瓶盖,一阵浅淡清新的草药味很快弥散出。
他用小勺子挖一小块药膏,
犹豫一下,还是先放在白皙指尖,然后抬起手指,细致地涂抹在秦朝焰脸上只剩淡青痕迹的伤处。
边涂,他边神情严肃道:“你现在对外身份是我的未婚对象,这张脸也代表我的脸面,不能再随便弄伤,谁打都不行,知不知道?”
章芸是秦朝焰的母亲,他不好把对方怎么样,想来想去,也只能勒令秦朝焰以后别傻站着挨打。
不然脸再被打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是他家-暴。
秦朝焰望着他认真的神情,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细碎暖光,良久后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顿了顿,他又解释:“这次是不小心”
言下之意,不是傻站着挨打。
叶容栩满意:这还差不多。
等涂好,收回手时,他忽然愣住。
不对,他干嘛亲自帮秦朝焰涂药?让对方自己涂不就行了?
正愣神时,秦朝焰已经从旁边拿过一张湿纸巾,握住他的手,轻轻帮他擦拭沾着药膏的手指。
叶容栩“呃”一声,手指蜷了蜷,忙缩回,说:“我、我自己来就行,你……”
他想了想,把药膏塞对方手里,说:“你帮我把药膏放回去,就是那边的柜子。”
说完才发觉自己耳朵有些热,呼吸似乎也有些不畅,忙控制轮椅急速后退。
秦朝焰深深看他一眼,拿着药膏转身,走到柜子旁。
“就放那个盒子里就行,”叶容栩指着一个盒子提醒,“这是杜爷爷专门帮我配的,就这一瓶,不能弄丢,不然还得麻烦他老人家再帮忙配。”
杜爷爷是之前帮他看腿的那位老中医。
秦朝焰点头,找到他说的盒子后,将药膏放进去。抬手时,却碰掉另一个小礼盒。
礼盒一看就很精美,估计里面的礼物也价值不菲,万一摔坏,显然不是秦朝焰能赔得起的。
他脸色微变,忙伸手去接,可没接住。礼盒掉在地摊上,摔出一只枣红色的小木马。
秦朝焰愣住,这是……生日宴那天,他被迫来向叶容栩赔罪时送给对方的礼物?
可叶容栩当时不是不喜欢,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