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汉回去之后,想都没想,做了一些干粮,揣上家里头的一百个铜板,带着娃出发去京城找那位敏先生去了。
两个人,四条腿,干粮到第三天就造完了。
在破庙里头避雨,在小溪里头捉了几条鱼,也算是见了点荤腥。
烤了鱼,金老汉不禁斥责孙子,“你不要喂它了,它都快死了。”
金娃抱着那奄奄一息的小猫,往边上一藏,“爷,我不喂了,你不能扔了小黄。”
“现在不扔,但如果死了,我们是不能带着它上路的。”金老汉瞧了一眼那小猫,像一块用了许久的小破布,没一点气息的样子。
“小黄不会死的。”金娃笃定地说。
小黄是昨天捡的,就剩一口气,瘦弱得没有一点重量。
老汉是被蚊子叮咬惯了,皮糙肉厚无所谓,但孙子细皮白肉的,舍不得他被蚊子咬,便没睡觉给他驱赶蚊子。
他抽走了一根柴,外头的树枝是湿的,不能再少,破庙里头没几根了。
他瞥了一眼那块小破布,似乎是没了呼吸。
他伸手提起来,晃了晃,果真是没一点动静了,死了?
他叹气,这年头连猫都活不下去了。
这猫拢共也不知道有没有半斤重,那么瘦,全身除了猫就是一把细骨。
第二天,天气放晴,祖孙便要继续赶路。
金娃在收拾东西,把小猫抱起来放在怀中,道:“一会儿我们买馒头,我给小黄吃馒头。”
金老汉猛地转过身来,震骇地看着他怀中的小猫。
不是埋了吗?
昨晚不是埋了吗?
他丢下东西拿着镰刀跑出去,寻找昨晚挖的坑,就在破庙门前不远,他记得的。
但是,那本来挖过的地方,如今却覆盖着残叶,仿佛是没动过一样。
见鬼了?
还见了个猫鬼?
“爷,怎么了?”金娃跟着出去,见爷爷瞳孔都快碎裂了,便问道。
老汉梗了好久,才挤出一句话,“这猫,还没死吗?”
“没死啊,你看,还是暖的。”
金娃把猫递过去,想要给爷爷看清楚,老汉吓得一个箭步退后,连连说:“扔了,扔了!”
金娃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爷,就是一只猫,你怕什么啊?”
老汉吞了唾沫,是啊,就是一只猫,怕什么啊?他这辈子还有什么好怕的?
莫不是自己昨晚睡着了,埋猫只是一个梦?
应该是的,年纪大了是要糊涂的。
而且,鬼也没什么好怕的,人鬼都不怕,猫鬼更不值得怕的。
他回了破庙,收拾东西道:“我们要抓紧启程,要是能蹭上牛车,咱就少走很多路了。”
“那走吧。”金娃帮忙背包袱,把猫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那猫瞧着没什么气息的,却也在肩膀上趴得稳稳当当。
京城萧王府。
又下雨了。
是暴雨。
入夏之后,各地都报了暴雨的情况。
锦书又去了一次畅庆园,与刘大安辛夷再调了一个治疗方案,但太上皇的情况没有得到很好的改善,情况依旧是不容乐观。
倒是贵太妃那边,连续用了七八天的球蛋白,皮肤肉眼可见没这么黄了,原先的水肿,也有消退。
显然是肝功能并非全部丧失,肾脏也有轻微进展。
居大夫也开了固本培元的方子,和锦书的药算是中西合璧。
锦书是看过药性的,效果且不论,但从中医理论上看,对病情是有帮助。
现如今,太上皇基本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撑。
他每天都坚持要和贵太妃说上两句话。
第一句,“你怎么样?”
第二句,“孤还好。”
基本是这两句,偶尔能多说一个字,“撑!”
撑这个字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畅庆园这天,来了一个人,正确说来,是一群人。
是当今的皇太后。
但禁军把皇太后拦在了外头,事情闹大了。
她本不想来,但也想看看老贱人死成啥样了,便半推半就带着一众宫婢太监过来。
还带来了许多御药房的名贵药材。
那么大的暴雨,她亲自过来结果却被禁军拦在了外头。
她是堂堂太后之尊,来到畅庆园太上皇尚没说什么,这些个混账却先把她给拦下了。
当即,忘记了自己是来探病的,大发雷霆,叫宫婢太监冲进去,否则便要回去调禁军。
宝公公和漠南尊长闻言,不禁面容微变。
因为,太后不会无缘无故来,估计是陛下叫她来的。
在畅庆园已经半个月多了,陛下多疑,不可能不派人探探的。
太上皇如今昏昏沉沉,当然不可能让人看见的。
这事如何定夺方是稳妥的?
漠南尊长想了想,当即吩咐下去,“请贵太妃到穆芳斋的厢房里头躺着,把太后请过去,然后叫贵太妃与她说几句话。”
宝公公道:“这能行吗?就怕她想去看望太上皇。”
太后不可怕,但太后身边是有人精的,这一次带了这么多人来,里头就没陛下的眼线吗?不可能。
漠南尊长果断地道:“贵太妃会有法子应付她的。”
宝公公想想也是,这么多年,贵太妃其实一直都压制着太后的。
“你去安排,贫道亲自出去迎接。”
宝公公忙奔回去,禀报了情况,好在太上皇是昏睡着,并没听到。
满姑姑先吩咐人去穆芳斋收拾床铺,然后亲自背着贵太妃过去。
辛夷强烈反对,病重之人,怎能背来背去的?
外头还下着暴雨呢,淋了雨加重病情就麻烦。
没人能说服辛夷的。
除了总司和总司的命令。
在她强行阻拦的时候,刘大安说了一句,“这是总司的吩咐。”
辛夷当即就撤了手,道:“那去吧。”
既然是总司的命令,有什么后果自然也有总司担责,扣不了她的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