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赢家,三爷装作不认识他,谦卑地站在锦书的身侧维持着良好的涵养。
这涵养要维持到她见过战无情。
三爷和魏清晖的到来,让少渊和两位先生倍感欢喜。
一番见礼之后,全部坐定,新茶再上一轮。
三爷坐在敏先生的身边,她眸光不甚经意地落在了战无情的脸上。
往事如潮,翻涌而上,又想起今日听星芒禀报的,鼻头一酸差点落了泪。
当年的青涩的小护卫,如今鬓边已经见了沧桑。
战无情在听大家介绍的时候,也看了三爷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也不奇怪为什么一个商贾,能在萧王府成为座上宾。
倒是听得魏清晖的身份,他眸色泛起了讶异,多看了两眼,对魏家的人,他总是会格外注意些的。
魏清晖没有忽略他的眼神,习惯了,只要说姓魏的,总能引来异样的眸光。
一时,正厅里各样的人都有,倒是还不方便说要紧事,只能客气寒暄了。
二皇子别的不擅长,看人脸色倒是很在行的,见气氛有些奇怪,便起身说:“皇叔,侄儿还有些事情要忙,便先告退了。”
少渊颌首,“嗯,你去忙你的。”
云秦风见状,也明白了,问战无情说:“战将军是要回军营吗?不如同我一起走?”
“他不着急走。”明三爷马上就出声说道。
云秦风怔了怔,这……
少渊只得说:“是的,本王与战将军还有些话要说,你们兄弟就先回了吧。”
“是!”云秦风拱手,与二哥一同离开。
战无情看向明三爷,这人奇怪得很,仿佛旧日认识似的,但他实在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魏清晖本来是有话要跟少渊说的,四皇子在此也无碍,那商贾是不该在场的,可四皇子走了,商贾却没走,还一直盯着战无情看。
堂堂皇后竟是如此的不庄重,萧王府知道她的身份吗?推测是知道的,因为方才在门口迎接的是萧王妃。
少渊笑着说:“本王去兵部找过魏先生几次,都没见着,没想到先生今晚会登门,早知道便等先生来了再喝酒,也好一同说说军务。”
魏清晖知晓他的意思了,不需要避讳皇后,便也笑着说:“我今日才与上官大人从城外回来,打算为兵部选一个工场。”
“哦?那选好了么?”少渊打趣笑着,“该不会是恰巧,选中了本王的地吧?”
魏清晖道:“正是,所以在下过来问一问殿下,是否能割爱?”
“能!”少渊也不问是哪个地方,爽快答应。
魏清晖笑了,“殿下爽快人,既是如此,等兵部奏请丞相,丞相与陛下议过便可敲定,至于是购买还是以田地交换,还请殿下与兵部商议。”
“战将军,剿匪顺利吗?”
“本王都可以。”
明三爷的话与少渊的话同时响起,而且她的声音异常的突兀,像是酝酿许久才挤出这句话来。
少渊看过去,只见她正殷殷地看着战无情。
而战无情怔怔了一下,“呃,顺利的。”
“可有受伤?”明三爷立刻追问了一句。
“呃……没。”
“那就好!”明三爷像是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那就好的。”
“是的!”
战无情心里头疑惑得要紧,这人为何对他这么感兴趣?
锦书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但她一个女眷,总不好邀请战无情和明三爷到侧厅说话。
两位先生更是师出无名,以他们的身份,怎么好请皇后这样层次的人离开呢?
好在,明三爷也是有分寸的,知道自己失态了,笑着打了圆场,“我是个生意人,却最是敬重戍守边疆的将士,今日知道战将军剿匪归来,一时心中敬仰之情收不住,失态了。”
战无情听得此言,面容稍温,“分内事,不值得三爷这般敬重。”
皇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你们聊,我找萧王妃把个脉。”
她说完,朝锦书示意,起身走人。
锦书唯恐她反悔,站起来告了一声别,便与她一同出去了。
魏清晖用冷锐的眸子盯着她的背影,她最后看战无情那一眼,颇有深意,让他想起了一些旧事。
黑沉沉的天压下来,酝酿着一场夏末的暴雨。
锦书拉着她进了芙蓉居,即刻便问:“你这么着急见一见他?我以为你起码要等到我问过他是否有成亲意愿,你才来见他一面的。”
皇后的面容异常惨白,怔怔地坐下,“锦书,我真是害苦了他。”
“这怨不得你。”
皇后苦笑,“今日,星芒进宫禀报……我原先拜托星芒调查他的婚事。”
她言语有些错乱,可见心绪之乱,“他因为救我的事被打压,被造谣,导致被退亲,那姑娘与他青梅竹马长大,姑娘叫温素山,温老大人的孙女,温老大人你不认识,他致仕之前是大理寺少卿,出了事之后,战无情被打断了腿,温老大人雷厉风行地退亲……”
皇后的脸颊滚下两行泪水,“那姑娘在退亲当晚便上吊自尽,留下一封遗书说此生非战无情不嫁,虽是被救下,但温家唯恐这样的事传了出去,败坏家门,火速把她远嫁,且是下嫁。”
锦书看她落泪,又想起是远嫁且下嫁,温姑娘只怕下场凄惨,怪不得今晚见到皇后的时候,她眼底红了。
果然,皇后稍稍控制情绪之后,道:“温姑娘嫁给了一位叫梁周天的吉州商人,梁周天本以为娶了京城官家的嫡女,以后做生意便有靠山,殊不知温大人在他们成亲之后就致仕,官场的事你也知道,人走茶凉,梁周天没有得到帮助,加上生意失利,亏了很多银子,便把一肚子的怒气都发泄在妻子身上。”
她掩面哭了出来,“锦书,你不知道那姑娘遭遇了什么,你无法想象的。”
锦书想起了宁王妃,心头倏然地一痛,“她……”
“那梁周天是个人渣,恶棍,畜生!”皇后破口大骂,“本宫要把他千刀万剐。”
她这般愤怒,可想而知魏家姑娘是真的遭了非人的对待。
远嫁异乡人,离乡背井,没有得到善待,只有夫婿事业上失利的怒气带来的薄待,这样的例子在锦书的世界,并不少见。
只不过她所见过的例子,都是因为瞎了眼爱错了人,而温姑娘却是迫于家里的强压,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