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走后,无上皇便命人去给陛下传话,让他今晚过来陪着用膳,自己来就好,皇后不必来。
皇帝公务都没忙完,就吩咐人去御膳房,做几道无上皇爱吃的菜,晚膳的时候送过去。
他知道无上皇多半吃的乾坤殿小厨房里做的菜,但是他点几道菜过去,也算是尽一尽孝心。
他想着也很久没陪皇祖父用膳了,登基之后他有些吃力,但好在丞相带得好,加上魏家的余孽已经清除,剩下的也不敢造次,所以,他可以使劲吸收丞相和江先生教的东西。
他估计皇祖父叫他陪伴用膳,是要问他国政之事,所以他就再看了一通折子,把最近发生的比较大一点的事情牢记心中。
不过,这些事情也不用刻意去记,这几日与大臣议的便是这些,无上皇考起来,他觉得自己能对答如流的。
没到晚膳时候,他便带着随身太监过去了。
不过,虽是提前过去,却也是恰恰好,因为无上皇一般用膳的时间较早,这也是居大夫吩咐的,晚膳要提前,就寝要提前。
无上皇小厨房里的菜式都比较清淡,好在,他叫御膳房做的也是清淡的,除了一道小酥肉,别的都比较素,有两道菌子。
如今过了吃菌子的时候,京城是没有好菌子,都是从云川一带快马加鞭送到宫里,便能尝一口菌子的鲜,而这些便都是晒干了,或者是用冰藏着的。
晒干的用水泡开,用腊肉和辣子一炒,又鲜又香,实在是无上皇的最爱。
用膳时,宫人在旁伺候布菜,喝了几口汤再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无上皇用膳的时候,不说话,也主要是因为有宫人在侧伺候。
祖孙两人细嚼慢咽,皇帝以前吃饭是很快的,因为在军中待过,当了皇帝之后,那规矩便要立起来了,每一次用膳,吴文澜都会纠正他,让他别吃这么着急。
慢慢地,那狼吞虎咽的坏习惯便改了过来。
用完膳,上了茶漱口之后,皇帝扶着无上皇到了偏殿坐下。
无上皇遣退宫人,只留皇帝在殿内,还叫人把殿门都关上了。
皇帝见状心头顿时紧张起来,“皇祖父,是出了什么事吗?”
无上皇看着他,道:“孤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务必要做到。”
皇帝连忙起身,“皇祖父,您说,孙儿定必竭尽全力去办。”
无上皇压压手,“坐下来,这是咱们爷孙的私话,也是孤对你的重托,你细细听孤说就行。”
“是!”皇帝坐下,神色郑重。
“你母后在外的事,你想必是知道的。”无上皇道。
“是,孙儿知道!”皇帝点头,“母后在外做生意。”
无上皇微微颌首,“孤给她做主,赐了一门亲事。”
皇帝闻言,心头无比震惊,这……这合适吗?
“你反对?”无上皇瞟了他一眼,问道。
皇帝想了想,“孙儿觉得,这合适吗?母后她是怎么想的?她是否愿意?孙儿知道皇祖父是替父皇弥补母后,但是,母后也要愿意才行啊,而且不单单是愿意,是……”
皇帝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在祖父面前,情啊爱啊的,他说不出口。
但无上皇知道他要说什么,道:“你母后愿意,而且此人是她所喜的,至于她未来的夫婿,你也认识,魏清晖。”
“魏侯爷?”皇帝听到是他,心头稍稍地放松了些,至少,不是随便赐的婚事,魏侯爷为国辛劳多年,人品端正,是可托付终身的男子。
“皇帝,你有什么意见或者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孤给你解惑。”
皇帝连忙摇头,苦涩一笑,“皇祖父,母后若能幸福,儿臣很高兴多一位亚父,她苦了多年,儿臣心疼她,既是皇祖父做主赐的婚事,那么定必是您相信魏侯爷会待她好。”
无上皇听了这番话,颇为欣慰,这孩子没顽固守旧,能接受这般惊世骇俗的事,也算少渊没选错人。
自古,皇太后改嫁这样的事,几乎没有,便有,也是事出有因的。
而顶多,早早守了寡的太后,养着几个面首是有的,改嫁实在罕见。
“孤要交托给你的任务便是,一旦有人识穿,你要尽力为她遮掩。”
皇帝郑重地应下,“孙儿知道,孙儿一定不会让朝中的文武发现,过几日,臣会于早朝时宣布太后凤体违和,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搅。”
“你没开后宫,只有皇后一人,无别的妃子,只要你皇祖母不多事,那就无人能发现,至于明四娘她在外,便有官员认出她来,也不敢想象她当朝皇太后,更何况,她在民间的着装扮相也有所改变,这些年来她也一直告病不出,会认出她的人少之又少,但还是要防着这点,若有人发现,你只管掩下,让她与魏清晖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吧,当然了,她虽出嫁了,还是皇家的人,你要对她尽孝。”
皇帝跪下许诺,“孙儿定当护着母后,请皇祖父放心,魏侯爷为我燕国伏枥多年,更取得神火武器,助力于我燕国军事兵防,孙儿铭记他千秋之功,也会看在母后份上,私下尊他为亚父。”
“有皇帝这句话,孤就放心了。”无上皇听他这样说,实是感到无比的欣慰,能容纳魏侯爷与他母后成亲,是他胸襟开阔之余,也勇于打破顽旧,他会成为燕国一位出色的君主。
心里有赞赏孙子之余,也大大地再赞儿子一句,他是真的没有选错人。
换做别人,只怕做不到,一朝太后改嫁何等惊世骇俗,而他是皇帝却要多一位亚父,如何能容得下?
翌日,无上皇派人去给明四娘递了句话,说一切妥当。
至于别的,就等四娘和魏侯爷入宫的时候,皇帝亲口与他们说便是。
魏侯爷和四娘的婚礼,简简单单,用了四娘的身份,与侯爷成了亲,至于四娘的户籍身份,原是少渊帮着伪造的,所以,四娘既是皇太后,也真真实实是明四娘。
婚礼没邀请宾客,只是把晴姑姑叫了回商号,然后到了侯府才穿的嫁衣拜堂。
青梨木槿晴姑姑蓟嬷嬷是在场做了见证的,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人知晓,那就是夏夏。
夏夏是他们唯一的宾客。
嫁衣是四娘提前便做好,不算奢华,因为燕国是有阶级,有些衣料有些纹样她以商贾的身份是不能用的。
但是这一身正红,凤冠霞帔,却是被允许在大婚的时候穿着的,加上她嫁的是侯爵府邸,因此,就算不是极致奢华,也十分漂亮,绣工精致无可比拟。
至于新郎则穿侯爵朝服,绣云纹虎兽的束身朝服显得他身姿挺拔修长,又添了贵气。
没有红头盖,两人是对视着夫妻对拜的,婚事办得这般简陋,魏清晖自觉对不住她,握住她的手心里既欢喜又愧疚。
晴姑姑是不知道青梨木槿她们的,反正她和蓟嬷嬷是哭得稀里哗啦,多么高兴的日子,多么尊贵的身份,却是这样简陋的婚礼。
但是,哭的不是这个,哭的是她们的主子,终于有男人真心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