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之中,眼前犹如白驹过隙,浮生若梦,她看见了许多久远的回忆,美好而干净。
夏日里秦汉背着她穿过千山万领,岁月斑驳,冬日里妯娌齐聚内堂,掐着针线做女红,拉家常,春天里一家子老少结伴而行去踏青,秋天里稻田间收割稻子,看孩童在田野间嬉闹。
一幕幕场景就像是走完了她这一生,她想,如果可以永远活在这样的美梦里,该有多好。
可惜,梦碎了,终究有醒的一天。
这一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中间林铁将她背到府尹家的厢房里,独自守在床边。
瞧见林云幽幽转醒,林铁放下手里头的东西,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姐,可好些了,莫要走动了,大夫说你是哀痛过甚,才会吐血,伤了肺腑,需得修养几日。”
林云神色厌倦,没有了往日的灵气,蜷缩在被子里低声应着,瞧见林铁搁在桌子上的木头,便随口问着,“你这是在做什么?”
夜深了,林铁也没打算回房里休息,兀自拿着匕首窸窸窣窣忙活,闻得林云发问,指尖就停顿了下来,眯着微微红肿的眼睛,吞吞吐吐,“我想给咱们爹娘兄嫂立块牌位。”
林云一愣,心下还是有几分恍惚,瞧见林铁眼角泪痕还没有擦干净,便是苦笑了一声,挥挥手不让他再继续,“人死灯灭,都成了一杯黄土了,还要这些个东西作甚。莫要折腾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林铁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最终却是默默放下了那木牌,帮林云掖好了被子,熄灭了油灯,起身关门回了屋。
他知道,自己回去也是睁着眼睛数着天亮,可他也知道,姐姐想一个人数着这一夜的天亮。
黑暗无光的房间里,林云的思绪忽而回到了现实里,无比清晰。
她盯着上空一大片漆黑,久久没有动弹,好半晌,她才抽动着指尖,却是将手探到了床沿外边,摸到椅子上边的木牌。
木牌刚刚初具雏形,四四方方,生硬得很,也没有任何温度,她就这样握在手里边,整张脸埋在了被子里,无声无息,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其他。
这一夜,风很冷,夜很漫长。
历城的冬天格外湿冷,夜里更是沾着被子都觉得骨头缝里都在钻进冷气,睡起来格外令人不舒坦。
林铁一夜没睡好,起了大早就想着去隔壁看看姐姐,却不想一出门,便瞧见林云搁外边正站着,正好维持着抬手要敲门的姿势。
林铁一愣,“姐,你怎么起那么早?”而且,她手里还端着粥。
林云扯了扯嘴角,露出有些僵硬的笑,抬步走了进去,“这里湿气太重,你未必适应得了,喝点粥暖和一下吧。”
林铁瞧那粥的火候就知道是林云亲手整的,心里有些感动,也有些难受,“姐,你这几天也累了,身体没好,就不要那么操劳了。”
林云给他盛了一碗,“我没事,休息两天就可以动身走了。”